从白雾之中,隐隐约约地驶来一群庞大的黑影。
当他们出现的时候,短暂地引起了一群惊呼,当然,很快这些声音也消失了。
有经验的士兵们都能看得出来,那黑影必然是大船,而从那巨大的体型上看,应该是帝国一级战船。
“有意思。”
岸边,无数士兵已经列好了阵型,当然,在这个时候两方的士兵隔着大河,根本无法互相攻击,但是气势上的比较却是必须要有的。
队伍的最前方便是皇子张陵,而在他的身边左右则是站立着一群大人物。
左侧最近的就是申屠沃甲。
此时申屠披着一身软甲,气势广大,他稳稳地扎在地上,没有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当那群战船刚刚出现影子的时候,他便得到了通报,而当西北军方列阵完毕,对方的船影也只不过是放大了些许。
两方心照不宣地在今日发起战斗,只不过让申屠沃甲等人有些意外的是,主动进攻的竟然不是他们,而是朝廷。
申屠沃甲挑起眉头,冷笑道:“有意思,被赶到了东岸去了,竟然还有胆子主动出战,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站在张陵右手边的则是一位老者,其身周环绕某种奇异的力量,明明站在那里却如同立于浩渺之中,难以测度,其正是这一代的南宗宗主,他淡然地笑了笑,说道,“不足为奇,之前战败的是军卒,而如今我们要应对的则是修行者,无论出于体量还是尊严,北宗主动迎战也是应有之事。”
“只不过,开大船而来也真是招摇。”
“招摇的人死得快。”
其余大人物也纷纷出言,大都是冷眼看着。
相对于这些人,作为领袖的张陵则是没办法这样自信,他单薄的身体立于众人最前,从江上吹来的寒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张陵身躯笔直,身上以前的贵气消失了不少,多的有疲惫,更有许多威严。
他没有看那些大船,他的视线在那些巨兽之上,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白雾。
张陵看的方向是京城,此时,他的心情或许是此处最为复杂的,没有人能完全体会的了他的心绪。
等周围的人终于不再说话,那些大船也在众人眼中渐渐清晰起来,然后很多人才后知后觉,随着那些大船行来,那些浓郁的雾气竟然消失了许多。
不是变淡,而是消失。
就是大船经过的地方的雾气仿佛被吞噬掉了,成为了一个没有遮挡视线的干净区域。
西岸的强者们明白,随着对方的真正入场,那些之前试探的手段都被轻松破去。
对方在距离西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停下了。
与此同时,张陵也转过身来,对着身边站立的一群四境大修行者肃然拱手道:“此战成败,事关天下,就看各位的了!”
一群大修行者闻之亦肃然冲张陵点了点头,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该说的早已经说完,此时废话已经没有意义,能做的只是上阵杀人而已。
西岸没有去浪费精力准备什么船只,对于四境修行者而言,虽然仍旧难以长时间在空中飞行,但短暂浮空都能做到,至于在水面上行走更是不在话下。
作为此地地位最尊贵的,也是修为最高深莫测的人之一,南宗此任宗主率先行出阵来。
江边的水并不平静,他走出的时候,从江水上游正飘来一片深绿色的树叶。
树叶平展在江水中,其上竟然还伏着一只黑色的蚂蚁。
蚂蚁一动不动,死死地趴伏在树叶上,随着奔腾不息的江水顺流而下。
它们的速度极快,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伴随着江水消失在下游。
但是当南宗宗主来到水边的时候,那片树叶猛地停了下来。
它停的很稳,从极动转入极静的整个过程都顺滑无比,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突兀,仿佛那片叶子从古以来便是停驻在这里的。
碧绿的树叶停下了,江水当然也停下了,这片骤然停下的区域竟然有数百米,而在区域之外,流水照常,竟然一点异样都看不出。
岸边的一群大修行者纷纷变色,凡夫俗子可能看不懂,但是他们如何看不出老人这一手的奥妙?
强大的力量往往就是蕴含在波澜不惊的动作之中,南宗宗主只是片刻便将江水凝住,此等修为,在诸人眼中已经是惊天动地。
“一起走吧。”
老人淡淡说了一句,率先踏入江中。
他的双足踩在水面上的时候,竟然连一点波纹都没有生出。
唯一被惊动的只有碧绿的树叶上那只茫然失措的蚂蚁。
它呆呆地摇晃着脑袋,仿佛十分不理解自身的处境,它仍然不想动,但是很快的,当他意识到岸上的一群巨大的生物很可能要踩踏过来之后,他终于不情愿地离开了那片救命的叶子。
他先是试探性地触了触水面,然后才满是犹疑地爬下树叶,在平静的水面上安然爬行。
很快,它来到了岸边,并攀上一只草叶。
当它终于松了口气,下意识转过身子往后看的时候,正看到那片叶子猛地加速,顺流而下,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这片水域恢复如初,一群人则已经大步向前行去。
西岸的四境全然出动,南宗宗主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是申屠沃甲,以及数位南宗长老,陆羽与苏检也在其中。
再之后便是其他宗门的几位四境,道林眉目如远山一般,乙未与寒山宗主并行,他已经彻底洗白,甚至已经恢复了那头金发碧眼的容貌,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大雾开始散去。
这是很壮观的一幅景色。
被浓雾遮蔽起来的巨大的太阳终于将自己的光芒投射了进来。
然而大雾毕竟没有全然消散,而是随着南宗宗主一行人迅速消失。
因而,那些雾气便散去的并不均匀,这导致阳光呈现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大部分是金色的,犹如利剑从宇宙中穿过无数距离,在江面上投下一个柱形的光斑。
有些则是红色的,是犹如鲜血一样的红色,像是烈火,带着肆意张狂落入江面,似乎要将整条澜沧江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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