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去一趟开封,告诉那速不台……就说某至多拖延一月,下月十五,南京不破,亦或是见不到他大军西援,某这防御使不要又有何妨……”
“……”
永珹在下方站着,自始至终都是目光淡淡,唯有他那双藏在袖袍中,时而捏紧时而松开的双手,才显得他此刻内心起伏不定。到了最后,他的双肩更是一垮,遗憾中就要转身离去。
但就在这时候,马伯坚却又开口叫住了他,“罢了,你这几日奔波也够累了,这趟,我便令行遣人过去……正巧这两日,密县又出了些状况,似有一拨义军攻占了城池,挟持了县府,某担心,这背后恐怕有邓州的影子,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帮某才是……”
“密县!”
永珹一怔,正准备开口推辞,但又听到马伯坚提及密县失守,他眉头一跳,意识到怕是有大事发生,忙又压下念头,淡笑道:“防御有令,下官莫敢不存!”
正说着,永珹眼角余光一闪,扫到了埋头看地的杜锋身上。
早在进帐的时候,永珹就看到了对方,只是忙着与马伯坚说话,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现在听到密县消息,永珹心中一动,顿时就意识到,此人恐怕与之有关。
想着,永珹暗暗点头,将此人记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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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金之战,数十余载,所牵所连,又岂是一城一县。
彼时河南大地,自东西向,哪一处不是战火连天。再说汝州,地处洛京要道,自三峰山一战伊始,蒙金两军,便在此展开了你争我夺的拉锯。
如此拉锯了半年之久,直至窝阔台北归,留速不台全力围困开封城后,笼罩在汝州四县头顶上的战火方才稍歇。
虽说蒙古人退去,汝州城百废待兴,渐有人气聚集,但毗邻钧州阳翟的郏城县外,依旧是一片焦土。
城楼上,姬汝作面沉如水,右手扶墙,左手按刀,静静的目视远方一动也不动。
而在他的左右,上百名面色饥荒,浑身褴褛的士兵,此刻也捏紧了手中的箭矢,死死的盯着城外。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护城河外,相距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一群蒙古呼啸着的在城外围绕盘旋,只见他们的马背上,还拖着一袋袋从城中劫掠而来的“战利品!”
而这些蒙古兵一面呼号,一面高高扬起的战刀上,已然占满了鲜红的血迹,也许是刚刚沾上不久,所以刀上的血液尚未干涸变成黑褐色,烈阳下,猩红的颜色格外的刺目。
“狗入的鞑子,又来抢俺们城里的粮食……总领,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拦着俺们作甚,让俺们杀出去罢……”
“是啊,在这么下去,俺们早晚得饿死……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杀他个痛快……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些入娘的痛快!”
“总领,下令罢……”“下令罢……”
士兵声音在耳边响起,姬汝作的脸色更加难看,也不知是不是太饿了,他青黄的脸上,刚刚涌上一股血气,便又很快的消散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脑中又多了一个声音,那就是无论如何,郏城县都不能有失!
他知道,此刻城中的士兵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余人,若是贸然出去,定会中了那些黑鞑的埋伏,到时候全军覆没,县城落入敌手,还不如忍一时罢了!
想着,姬汝作又死死的握紧了手里的刀柄,他压着喉咙,几乎是一字一顿道:“第兄们,听俺说,鞑靼分明是想引俺们出去,俺们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大伙再忍忍,再忍忍……只要俺们忍住了,鞑子早晚回再次来袭城的,到时候,俺们再杀个痛快,可好?”
说到后面,姬汝作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口气,望着左右士兵,众人满心的杀意,被他拉着袖子一阵劝说,也只得作罢,毕竟连总领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抗令造反不成,想到这儿,众人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不甘的拿起拳头,对着破败的墙砖狠狠地砸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士兵当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叫,“大伙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正在叹气之时,冷不丁被旁边人扯着嗓子一喊,大都来不及问明情况,就下意识的抬起头。
也正是这一抬头,城外突现的一幕,顿时就看的众人,瞪直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