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特别配合姜大夫和苑苑的各种检查,不仅按时吃饭吃药,连睡觉都似乎特别香甜。
村民们为了能让他们两个有自己的家,便联起手来一起忙里忙外地替他们造了一间新屋,顺便还似模似样地装扮了起来。
每每等那些行商人经过,还招呼他们过来坐坐,充充人气。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苑苑披上了村民们亲制的凤冠霞帔,在喇叭唢呐声中,热热闹闹地出嫁了。
一旁帮她梳头的邹大娘见此,笑得合不拢嘴:“苑苑啊,大娘今天心里是真高兴!就连自家闺女出嫁,也没那么高兴过!”
“是吗?那看来我在邹大娘的心目中地位比你闺女还重要咯?”苑苑一挑眉,好心情地打趣道。
“可不是么,我闺女一年也就回来一趟,哪有你这阵子陪我的时间多啊?”
“那看来我拜堂以后,平日里还得多过来看看你咯?”
“那是自然,现在,我就是你的高堂,你还得对我拜拜呢!”邹大娘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里高兴,拿起桌上的那对翡翠镯子递给她:“这些呢都是村民攒钱买的。你放心,我们村生活条件不错,这镯子的钱还是付得起的!你可甭跟大伙儿客气!”
她一个人将话说全乎了,苑苑挤扁有心拒绝,到嘴边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邹大娘,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也没有做什么值得大伙儿这样的事儿啊?”
“这个……”邹大娘叹了口气,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落寞。她找来一条椅子,端过来坐在苑苑对面,拉过她的柔荑,和蔼地说道:“我们大伙起初并不知道,可是等你自报家门之后,不少人心里头就觉得愧疚。”
“愧疚?”苑苑不解。
“是啊,愧疚。其实我们白民村,以前并没有那么多人,后来有一天,突然闯进来许多人,都说是逃难的,仔细一问,才知他们村里患了瘟疫,所以年轻力壮的都跑到了我们这儿。”
苑苑一怔:“你是指,从瘟疫村逃出来的人,都来这里了?”
“并非全部,但是大部分是来这儿了。其实他们原本是打算去离那个什么瘟疫村不远的凤鸣城的,谁想他们知县怕他们身上不干净,就没让进。所以他们就继续往前赶,最后到了我们这儿。”
凤鸣城的知县,可是苑苑她亲自去“请”的呢,张飞虎,还真是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啊。
邹大娘见她未答,继续道:“后来皇城那边来了告示,说瘟疫村里的人已经痊愈,救人的就是女皇亲封的圣手皇女。你说你这一说名字,大伙儿自然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当初丢下老人和孩子跑了,心里愧疚,也就没能跟你说明实情。”
原来竟是如此的巧合,难怪他们对自己格外上心,原来是在感谢自己救了瘟疫村那几十条剩下的人命,其中大概也包括了他们的父母或者子女吧。
“我不知道今天跟你说这些合不合适,但是我们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苑苑恬然一笑,摇摇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现在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除了感谢和感激,还能说什么呢?你就放心吧!”
“好好好,你都这么说了!”邹大娘说着站起身,冲着外屋喊了一句:“喂!老头子!新郎官儿来了没有啊?”
“还在路上呐!”邹大叔说着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屋外顿时乐成了一片。
苑苑虽然还看不到,不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她却也是第一次听到。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所有人都是抱着诚挚的心在祝福他们的。
她会幸福的吧?
一定会!
“嘭!嘭!嘭!”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外头终于是响起了鞭炮声。
“来了来了!”前脚刚跨出去的邹大娘这会儿又折了回来,赶紧找来红盖头给她盖上。一边嘀咕着一边将她扶起坐在床上,等待新郎官前来迎亲。
这红盖头做得严严实实的,苑苑一点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能低着头,透过下面的空荡来揣摩现在的状况。这屋内倒也热闹得很,身为喜婆的王大妈堆着满脸的笑意,一边说着祝词,一边迎着新郎进来。
苑苑心里忍不住扑通扑通直跳,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关心骆启霖的身体状况。虽然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仍旧需要有人扶着。
过了一会儿,一双丝质的黑面靴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夫人……”骆启霖面无表情地轻声唤了一句,目光有些呆滞。他想要上前抱她,没想到脚下一滑,猛地朝前摔去!
苑苑心里一惊,立刻站起身一把扶住了他,心疼得要命:“骆启霖,你怎么不小心点?要是又摔坏了,我可不想管你!”
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怒意,旁人倒是听得高兴,纷纷笑这新娘子是打心眼里疼新郎呢。
骆启霖对着她嘿嘿一笑,也不顾别人的反对,一把扯开了她的盖头:“夫人。”
苑苑无奈地苦笑,也懒得再管这些繁文缛节了,当即搀过他的手,调皮地抬头看他:“夫君,现在你可是我的人了,你看大伙儿都在祝福我们呐,我们可要好好表现!”
“好。”骆启霖笑苑苑地看着她,眼里似乎除了苑苑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邹大娘感动得不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旁边的邹大叔道:“哎,这俩孩子也太不容易了。我心里头真是高兴,真是高兴啊!”
“这是大喜事,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邹大叔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句。
“那我不是高兴嘛!”邹大娘伸手推了他一下,鼻孔里出了一声气,便把头一扬,走到了苑苑身后,替她打点那衣裙。
喇叭唢呐声欢快地吹起。
苑苑扶着骆启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她知道,即便骆启霖面对所有人,他也只会对自己一个人笑。虽然看起来傻呵呵的,不过,她也心满意足了。
这是她欠他的,她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
前面的喜轿早已备好,苑苑担心骆启霖骑不来马,便突发奇想地将他塞进了轿子,自己则将下摆一摆,翻身上马,惹得人群一片唏嘘。
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大伙儿似乎都能理解她,甚至为她的举动而感动。
“新郎起轿啦!”王大妈见这么热闹,干脆也就改了口。
这会儿,这场本该正式的婚礼竟然变成了新娘娶新郎,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酒席就设在他们的家的院子里,一切从简,数了数,约莫五桌,上面的菜都是村民们帮着一起烧的,各式各样的菜式摆满了全桌,不少人均已入座,他们一看外头新郎新娘来了,便纷纷起身出门迎接。
接下来可是重头戏,他们怎么也不能错过!
旋即人群之中便爆发出了掌声。
苑苑接过旁人递来的红绸子,将其中一头交给了骆启霖,微微一笑:“乖!等会跟着我做就行了。”
骆启霖愣愣地点头,没有说什么。
两人走到了高堂之前,邹大娘想到了什么,立即将方才被某人掀掉的红盖头重新披到了苑苑头上,道:“待会儿再取下来吧,这礼还是要成的。”
苑苑没有拒绝,微微点了点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王大妈的大嗓门在此刻显得格外嘹亮。
苑苑朝着骆启霖行了这最后一礼,脸上的羞涩一览无遗,好在被这盖头给挡住了,否则还不被大伙儿给取笑了?
“送入洞房!”王大妈眼睛都笑弯了,忙不迭地示意了一下周遭的人,他们立刻让开了一条道,然后一人扶着一人小心地往里屋走去。
邹大娘和姜大夫从高堂上走下,见大伙儿还直愣愣地盯着他俩的背影,立刻招呼道:“你们啊,就给他们小两口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吧!而且你们要是再不坐落!饭菜可要凉了啊!”
“难道新郎不出来陪酒吗?那对没意思!”
“是啊是啊,新郎不行,新娘也可以啊!要不然我们这喜酒不都白喝啦?”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不满,其实他们并非真的要求,只不过是图个热闹罢了。邹大娘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们统统都给我闭嘴!今儿个啊,由我奉陪,咱们不醉不归啊!你们要是喝不过我,那可就没话说了!”
“既然邹大娘这么给面子,那大伙儿就放过他俩呗?”
“当然!听说邹大娘在年轻的时候可是千杯不倒,今儿个大家伙可别放过她!”
“好嘞好嘞!大家赶紧喝酒去吧!”
“这还差不多,我啊,今天就奉陪到底!”邹大娘乐呵着在人群的簇拥下向院子里头走去,那架势,似乎真要跟他们通宵达旦一般!
洞房内,苑苑和骆启霖在王大妈的要求下喝完了合卺酒,互相扶持着在床上坐了下来。
王大妈笑着拍了拍苑苑的肩膀,道:“今天啊,不闹洞房,你们就安心歇着吧,外头有我和邹大娘呢!”
“王大妈,谢谢你。”苑苑难以表达心中对他们的感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啊就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看新郎官这不还等着你么?”王大妈说着也不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立即转身对着那几个跟着进来的人,一边摆手一边赶人:“走走走!新郎新娘要洞房了!你们别瞎参合啊!”
“苑苑,努力!”“苑苑,我们相信你!”在门关上之际,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喊声。
苑苑的嘴角抽了两抽,这些人也太给面子了吧!
“夫人……”忽然,骆启霖弱弱地叫了她一声。
她看向他,眼里满是疼惜。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着这双早已没有昔日带着冷冽和幽深的凤眸,心中五味陈杂。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这样的他,还是美的。或者说,可爱得像个大孩子。
她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可只要坚持下去,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鬼见愁,在你好起来之前,你就安心地呆在这里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野心,可是从现在起,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关于那些不切实际的身份地位,就让它们见鬼去吧!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也止于现在。倘若将来你真有记起的一日,我尊重你的选择。”
“夫人。抱。”他也许根本就没听明白她说的,只是配合着她的神情,伸手环向她。
依旧是那样宽阔又令她温暖的怀抱,苑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
真是的!平时她明明就是一个不爱哭的人!
可最近这些日子流的眼泪,比她这么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都怪骆启霖!
是了,他或许是不记得那么多,智商也只停留在一个孩子的层面,可是每次等她难过的时候,他总会给予她应有的安慰!
你说你说!他到底想怎么样嘛!
“真是讨厌……”苑苑伸手去抹自己的眼泪。
“夫人不哭。”骆启霖仿佛听懂一般,认真地而又小心地拭去她脸上晶莹的泪光。可他越是这样,她心里头就越是难过!
“都怪你!”她嗔怪着,可是哭着哭着却又不觉气笑起来:“要是以后你对我不好了,我就真的不要你了!还有还有!你老叫我夫人做什么,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大上呢?从现在开始,叫我娘子,知道不?娘子,来,跟着我念!娘——子——”
“娘——子——”骆启霖很乖地叫了一声。
“噗……”苑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可是眼泪却更加地汹涌:“来,再叫一次。”
“娘,子。”她又认真地叫了一声。
“诶!”她应着,一边笑一边哭的模样真是丑极了。
当然,这是她自己这么想的,骆启霖却丝毫不在意,他看她脸上满是水珠,怎么擦也擦不干,竟神差鬼使般亲了亲她的脸颊。
苑苑一怔,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许久,她言:“鬼见愁,我之前说过让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现在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我知道也许你并不懂什么叫洞房,但是若我能给,我会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你。”
骆启霖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苑苑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目光清澈。她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自嘲地一笑:“如果将来你恢复了神智,而且想起了今日我对你做的一切,要是敢笑,我一定撕烂你的嘴!我说到做到的啊!你不许不信!”
自言自语地警告了一番,骆启霖的最后一件上衣也被她褪去。
苑苑看着他身上的伤痕,虽然结了痂,却还是扎得她的眼睛生疼。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手有魔力,只要轻轻在他伤口一碰,就能一切疼痛都不复存在。
于是想着想着,鼻子又酸涩起来。
该死!她不能再哭了!今天可是她的大喜日子,这要是就忙着哭了,将来回忆起来,该是多么不美好的一天。她是新娘,就该美美的!
“娘子。”这一次,骆启霖叫得很干脆。
“娘,子。”
“那娘子是做什么的?”
“成亲!生娃!”
这他倒是明白了?
苑苑真想给他一个爆栗子!什么不好学偏偏学这个!
“那你要不要跟娘子生娃?”她一挑眉,问道。
“想!”
“那你知道要怎样才会生娃不?”
骆启霖摇摇头。
苑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男人曾经可是天天捧着小黄书看的人!什么春宫怨,里面的七十二式还带彩图的!这会儿居然告诉她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特爱开玩笑?
“那,接下来娘子就教你怎么生娃,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知道不?”
“好。”一个字,简单,坚定。
苑苑摇了摇头,旋即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面有羞色地往他眼前挪了挪。她一抬头便见他愣愣地看着,脸上更加温热。
朱唇轻抿,她最终深吸一口气,玉臂缠上了他的脖颈,然后往他的方向凑了过去,轻轻封住了他的唇。骆启霖很明显地一怔,却格外配合地回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气息相交,苑苑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渐渐地,双眼迷离,搂着他一起躺下。
红纱帐,鸳鸯枕,一室旖旎。
第二天,苑苑在腰酸背痛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见旁边的男人依旧在熟睡之中,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的一切,于是脸上一热,猛地坐了起来。
这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昨晚她原以为他不懂这些,所以她才主动。可没想到虽然他确实不懂,可是身体很明显还是成年男人的体格,简直是要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竟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真是丢人!
“咳咳……”她轻声咳了两声。
然而骆启霖还没有转醒的意思,依旧安稳地睡着,呼吸均匀。
这要是将来他真的记起了什么,绝壁会笑她的!不行不行!这可怎么办?
“叩叩叩……”正在纠结,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苑苑一怔,慌忙找来了衣服给自己穿上,旋即有些不那么自在地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问道:“王大妈,你怎么那么早?”
王大妈昨晚并没有离开,因为邹大娘跟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她为了不让他们坏事,所以就一直在外头守着,没想到里头的动静出乎她的意料。她贼眉鼠眼般地看了一下她,又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况,笑道:“昨儿个累了吧?要不你再休息会儿?”
苑苑脸上变得更加热了,慌忙抓住了想要离开的王大妈,道:“王大妈,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没事儿!你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难道不要向高堂敬茶什么的?”说到底,她还是懂得一些的。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毕竟姜大夫和邹大娘都是临时充当,所以不敬茶也无所谓,再说了,他俩都喝醉了,这会儿都还没醒呢!”
“啊?那他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啊,就放心吧!这两天我会一直在这里帮忙,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大妈开口!”
“王大妈,真是谢谢你了。”
“你啊,甭客气,都是自家人了!”王大妈说完,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苑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高兴,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只是希望,自己跟鬼见愁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平安度过。
八月,在一场滂沱的大雨之后,天气稍稍有些转凉了。
苑苑坐在院子里,看着依旧黑压压的天空,压抑地叹了口气。
距离他们成亲转眼已经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她天天都在替鬼见愁针灸按摩,只想要让他快些好起来。而他也十分给力,百分百配合不说,就连情况也有明显好转。至少能够听明白她简单的表达,甚至连带着其中的含义,所以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太不容易!
不过最近,她又听邹大叔说,外头似乎不是很太平。比如他山上砍柴的时候,总能遇到一些陌生的面孔,而且人数还不少,看那着装并非西域或南蛮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和骆启霖“失踪”已经有一段日子,即便他们不出村去,铁笔等人也想必迟早会找上门来。可是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出去无疑是有弊而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