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和她说, 他欲抱姁儿祭奠母兄。
他这是想告诉母兄,自己当爹了吧。
邵箐柔声应了,说好。
她复明时,已届中元节。
七月半,地官诞辰,地府释放全部鬼魂, 传闻已故先人可回家团圆。
魏景未必相信太多玄之又玄的东西, 但不妨碍他寄托以情感。
中元节大祭, 乃整个平城的大事, 祭者云集。不过邵箐就暂不出席了。大祭在午后, 日光强烈,她眼睛还在恢复期,见不得强光。
“待阿爹回来了, 再和我们去。”
邵箐倚在美人榻上, 一手抱着怀里的小女儿, 一手轻轻晃动手里金灿灿的拨浪鼓。
相比起刚出生的时候, 如今姁儿睡觉的时间要少了一些。天气还热着, 邵箐不爱整天用襁褓裹着她, 穿一身薄绸衣就可以了。
姁儿小脸粉扑扑的,一双黑琉璃般的杏眸瞪得大大的, 一眨不眨追着金灿灿还会咚咚响的拨浪鼓。须臾,她伸出一只嫩嫩的小手。
“啊!”
小丫头叫唤了一声。
邵箐轻笑:“好了,给你吧。”
她把小拨浪鼓放进五指张开的小手丫里,姁儿立即抓紧, 把拨浪鼓握住。
小丫头明显就兴奋起来,脚丫蹬呀蹬的,小脑袋一颠一颠,啊啊哦哦地发出声音。
邵箐亲了亲她脑门,抬头一看滴漏,时辰差不多了,她赶紧换春喜把祭服取来,又让乳母来先喂喂姁儿。
拨浪鼓被取走,小丫头不高兴哭了两声,不过有吃的,她很快就住嘴了。
邵箐放心,忙换上祭服。
白色缀蓝边的曲裾深衣,女式祭服。姁儿也有,是仿制的小衣服小裤子。母女刚换好,就听见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至进,踏上木质长廊往正房而来。
魏景回来了。
他一身玄黑祭服,长冠宽袍广袖,暗色云纹,大礼服厚重,愈发衬得他高大肃然,威仪赫赫。
“夫君。”
“啊!”
母女二人迎了上来,魏景冷硬的眉目柔和,“嗯”地应了一声,十分自然地轻轻拥住她们。
“我们过去?”
如今暮色渐现,光线恰好。
邵箐应好。
魏景接过姁儿,单手抱得稳稳的,另一手牵着妻子,出门往西而去。
西边辟了一处大院子,专供傅皇后前太子一家的排位,也算是祠堂了。
沿着廊道而上,晚霞染红半边天,一般昏黑,一半红艳,久违的景致。
邵箐不敢多看,怕刺眼,垂头之至已转过木廊踏上甬道,魏景侧头安慰:“待好全了,我们再看。”
“好。”
邵箐柔声应了。
姁儿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很少哭,身处与屋内迥异色彩斑斓的室外,她瞪大眼睛,小模样颇有几分惊愕。
魏景轻笑一声,颠了顛她,她瞅瞅爹,表情还是没变。
这小丫头。
祠堂是个宽敞的两进大院,遍植松柏,青烟袅袅,庄严肃穆。
从踏进院门,魏景神色便一正。抱女携妻登上青石台阶,他立于厅堂正中,静静凝视翘头长案上一排灵位,视线落在最中间的最大两个。
“先妣傅氏之灵”,“先兄魏璋之灵”。
很简单的灵位,无生平,无尊衔,笔力遒劲,却是魏景亲书。
“母后,皇兄,我来了。”
安静的厅堂,点点昏黄灯火摇曳,他低低说道。
下仆尽数被屏退,邵箐便亲自上前,点燃了几柱清香。三柱魏景,三柱她的,最后三柱是姁儿的。
魏景接过香,低头看一眼怀里正瞪大眼睛瞅着烛火的小女儿。
“这是我和阿箐才得的小女儿,叫姁儿,有两个多月大了,你们看看她。”
他抬目再次凝望灵位,片刻上前,将檀香端正插在供桌前的香炉中。
他退回来,又接了邵箐手里姁儿那柱,再次敬上。
怀里的小姁儿终于看厌了灯火,抬眼看她亲爹,她认得,努努嘴,“啊”地嚷嚷一声。
“嗯,阿爹的姁儿这是怎么了?”
魏景已腾出两手,都搂着她,颠了顛,柔声哄着。
邵箐恭敬三拜,上了香,回身看父女二人,魏景抬头:“我们回去吧。”
他怀里还搂着一个蹬腿的小团子,神色柔和,邵箐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
昔日阴戾再看不见。
她扬起笑:“好。”
……
姁儿似乎很喜欢外头,夫妻俩还特地抱她到园子逛了逛才回去。
魏景说,如今已入了秋,早晚气温这么高了,可以每天把女儿抱出来走走。
邵箐含笑说好。
一家三口逛完园子,回去用了膳,哄睡姁儿,夫妻相拥歇下。
次日卯正,魏景照例早起去前衙,不过今儿有些差别,他不再一个人,而是与妻子结伴同行。
和邵箐生产前一个样。
虽生了女儿,但邵箐当然不欲就此困在内宅。且颜明说了,她眼睛正逐渐恢复,这期间不久视强光不过疲即可,可正常生活,不需要太刻意保护。
那么工作,自然就要重新开始了。
魏景知道她,没有不同意的。
姁儿就托给孙氏照看了,夫妻俩都挺不舍的,但带到前衙不合适。邵箐只能自我开解,就当上班下班好了,后世职业女性不都是这样吗?
她爱女儿,但她的生活不能光顾着女儿。
开解完毕,孙氏一大早就欢欢喜喜来了,夫妻俩和祖孙两个依依不舍告别,狠了狠心出了门。
“唉,不知姁儿会不会想阿爹阿娘?”
魏景早就恢复前衙公务生活了,倒接受得飞快,他笃定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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