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报传回, 季桓的看法和韩熙差不多。
“一万五六兵士?”
安王带出荆州的可都是精兵,他一目十行:“郭淮陈昂等臣将也仍在,还有那卫诩。”
季桓皱眉:“只怕朝廷未必能剿灭安王。”
北方正冰封千里,不好作战,朝廷占不了多少地利优势。当然以数倍乃至十倍兵马围之,胜算倒很大, 但问题是朝廷现在能挪出这么多的兵马吗?
三方战场暂时休战, 但彼此仍虎视眈眈, 朝廷防线本来就绷得很紧, 怎么敢调出五万乃至十万的兵马合围安王?
张雍恨恨一锤长案:“这么说来, 这安王又逃出生天了?!”
“未必。”
一切只是推测而已,这冰天雪地的,安王和这万余兵马也不好过, 如果不尽快找到一处落脚地, 麻烦也极大。
季桓盯了地域图半晌:“这安王若迅速离开司州, 北上并冀幽三州站稳脚跟, 才算彻底脱逃。”
并冀幽三州, 早非皇帝的实际控制范围, 也不像南方这边规整,大中小军阀割据, 见缝插针是最容易的。
季桓想想安王身边的谋士,还有那个卫诩,其实他觉得安王一方不可能议不出这上策。只是看一眼上首的沉着脸的魏景,他说话委婉了很多。
只是魏景哪里又想不到了?
“废物!”
这是骂皇帝的, 这么好的形势,居然还让安王顺利逃出并与残军汇合了。
他心绪极不佳,坐在他身边的邵箐借着长案遮挡,悄悄握住他的手以作安抚,又道:“并冀幽三州,大小势力根植多年。这安王初来乍到,又有叛逆之名,这一时半会的,只怕是难以打开局面。”
重新攒下家底,再恢复以往气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她对魏景道:“我们东征过后,即伺机北伐,届时再亲手诛杀此贼,岂不畅快?”
妻子劝慰条理清晰,魏景确实舒坦了些,他也不欲她担忧,回握一把她的手作为回应,遂不在此话题打转,话锋一转。
“傅沛呢?”
匆忙间,韩熙亲笔的讯报以任务为主,汇报搜捕安王的过程及后者现状,傅沛只涉及两句。不过特地遣回报讯的青翟卫却知晓全部详情,闻言立即拱手。
“一路逃遁,卫诩并未弃下傅公子,傅公子目前身处安王大营。”
相比起朝廷搜兵,韩熙等人的威胁要更大,傅沛瘦弱无甚重量,卫诩大约是未曾力竭,一路上倒并未见扔下。
青翟卫补充:“韩都尉率我们的人正潜于安王大营左近,伺机截杀安王。”
韩熙这个伺机,是等待看朝廷是否能剿灭或许杀溃这万余将士,他人少,安王不落单动不了手。
魏景颔首,吩咐:“传令韩熙,若无适当机遇,即退回平阳。”
他固然恨毒安王,只理智不缺,能杀固然好,但倘若时机不再,韩熙及一众好手自然不可作无谓牺牲。
“是!”
……
其实魏景季桓二人并未猜错,安王一方确实瞄准北方。
安王归营的当天,一落地,卫诩放下安王与傅沛,他本人脸色发白,安王更是直接跄踉了两步。
二人身上新伤旧伤,一路辗转也未得丝毫休养,安王被扶住,立即问:“谨之,你伤如何?”
洛京一行,若非卫诩,安王早身死数次,经历了这一回,他对卫诩信任之上再添感激。
卫诩摇了摇头:“无事。”
他伤还行,主要是连续疾奔突围损耗不小。不过现在已安全,调息过后就恢复。他对安王道:“临时驻扎,非长久之计,我等需立即商议后续诸事。”
这倒是真的,前线一直有派军追截陈昂等人,一路且战且避,目标太大却无法摆脱。现在又添了安王归营,估计天明后围剿就该来了。
这万余兵马,安王是一人都不想再损耗。
二人匆匆换药包扎,众臣将已齐聚中帐,议事立即开始。
摊开这几日临时绘成的地域图,郭淮拱手:“殿下,某以为,司兖二州不可久留,我等当迅速北上。”
他手一划,正是并冀幽三州。
“并冀幽三州大小势力众多,各自割据,乃上上之选。”
大小势力各自为政,才好插进去,若是像济王的徐州,桢泉军的青州,这般铁板一块的根据地,撞上去就是自找麻烦。
安王颔首:“季禾此言,正是我意。”
大方向不用多议,现在关键是三州究竟哪一州更合适。陈昂认为并州,郭淮则觉得冀州更不错,另外也有看好幽州的,诸人商议良久,一时未有定论。
安王看向卫诩,问:“谨之,你意如何?”
卫诩换下粗布麻衣,如今一身玄色扎袖胡服,身姿矫健目光锐利,他注视地域图已久久,一直未语,闻言沉吟片刻,最终手一点。
冀州,清河郡。
冀州,还有一小部分在朝廷的管辖范围内,恰恰好,以清河郡的斥丘、武安一线为界。
卫诩看中的,就是距离斥丘百里左右的一处县城,平恩。
这一带,类似于三不管地带,大中势力没有,各种小势力频繁更替,是最理想的落脚地点。平恩是个有些历史的古城,城池虽不大,但坚固程度还算可以的,背靠鹅山东临淳水,是处不错的修养生息之地。
比起安王曾经的大本营郦陵,不值一提,但确实目前最适合己方的。
更妙的是远离前线,朝廷不可能遣大军来围剿,而平恩以邻近的冀州几大势力都不算太大,万余将士足能固守。
安王等人仔细推敲一遍,确实如此,郭淮等人信服,安王更无异意。
“好,明日即拔营,急行军往平恩!”
……
寒风凛冽中,迎回主心骨的将士们精神大振,次日天蒙蒙亮,已整装待发。
安王翻身上马,环视身边一圈,郭淮、陈昂、李昕、徐苍等等人,虽损了两万多精兵让人痛心,但好歹诸臣将基本还在。
良将谋臣,有他们,就有翻身的底气。
“叔英,节哀。”
安王的视线,最后落在腰束孝带的徐苍身上。
没错,徐苍现仍在安王麾下。
因为徐家已在这一场大变中倾覆了。
安王事一发,皇帝立即清洗朝野内外的安王党,抄家,灭族,徐家也在其中。
徐家不是中立党吗?
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远在魏景还没出益州之前,安王欣赏徐苍之骁勇,就想将其彻底收归己用。于是,他就暗地做了好些安排。
新帝登基后,徐家其实就失去圣眷。魏显并不感冒这些明哲保身的中立派,尤其是徐家从前曾拒绝过他的示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几年下来,徐家不复往日光彩,但好歹根深树大,还稳稳立着。
安王并没有对徐家做任何事,因为他是想收复徐苍,而非结仇。这事对他不难,因为他太了解皇帝的心思了。
新帝登基后,朝堂分两派,一派是以齐田为首本权柄极重的先帝旧人,一派则以安王为首的潜邸从龙者。坐在皇帝这位置上,魏显日常平衡二党,高高在上。
安王示弱,接连几次被齐党打压,有抬不起头的趋势。皇帝自然是要扶持的,左右一想,又在朝堂环视一圈,他看中了这个不大讨好但有实力的徐家。
当今和先帝不是一个套路,他示意徐家为安王党,徐家敢不从么?
于是,安王很顺利地通过皇帝的手,将徐苍乃至徐家俱绑在他的战车上。
然此举,在今日给徐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安王前遭魏景打击,后身陷京城,但他在外布下的情报网依旧没有损伤。陈昂等臣将逃出彰城后,立即就接讯了。郭淮知悉主公心思,如今的大将又何其重要。事急从权,他当时就替安王拿了主意,遣人去通知徐家在外的子弟,以图营救剩下的零星徐家人。
安王昨夜知悉后,果然大加赞赏。从前他因为徐苍是魏景旧部有过猜疑,但监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现问题,而现在,勇将弥足珍贵。
他昨夜就加派了人手去接应在外的徐家人,安慰徐苍两句,拍了拍其肩膀:“我们拿下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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