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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告诉我,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被什么东西所伤?”将寒渊抱入怀中,轻抚着他额头上的汗水,萧凌风柔声问道。
黑暗之中寒渊的脸色微僵,闭了下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脸颊贴在了她的手心上,轻声道:“去年,第二次兽袭之时,兽群大量前来,我便要慕容卿带人先行去救人,我身体不方便,便落后了一些,在经过雾灵山下的一处山林之时……”
声音带了些微的颤抖,寒渊的身体也不觉绷紧,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接着道:“从山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兽,一只很是奇怪的兽,我的藤蔓对它一点效果都没有,但是它没有吃我,它只是抓伤了我,然后便消失了。”
萧凌风的手不觉一紧,语气里带上了怒气,道:“你一个人?没人护卫你?”
“不是!”寒渊抓住了她手,轻声道:“不是的,当时兽群来袭,到处都是兽,他们挡在外面,让我躲在里面,那只兽出现得一点声息都无,就是直接出现在我的身前,然后抓伤了我,在战士赶过来之前就消失了,嗯,应该说是,飞走了。”
飞?萧凌风心里一动,道:“那只兽是不是个头不大,生了一对黑色蝠翼,脚下是利爪,好似人形一般?”
寒渊点点头,眼中闪过挣扎,光亮几度闪烁之后,最后转为坚定,轻声道:“它当时还说了人话,是直接说在我脑中的,它说,食物还不够美味,它会等果实成熟后再来摘取。”
微微抬头,寒渊轻声道:“凌风,这些伤,我怎么治都治不好,便是让它们愈合了,但是隔上一段时间,伤口便会重新爆裂开来,而我,也如同要疯了一般,心中只有各种恶念,那些念头,真的,很可怕……”
可怕到,让我觉得我马上就不是自己,我会变成一个凶残到极致之人……
“所以,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独自一人忍受着,甚至不惜自己伤害自己来压制住那种发作……”视线盯在了寒渊的手臂上,萧凌风强行压制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楚。
那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满布着已经愈合只留下一点点微红印记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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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抚上了那些痕迹,萧凌风挥手点燃了蜡烛,寒渊脸一红,想去拿衣服盖上,手刚一动又忍住了,只是把头埋进了她的肩颈处。
他的身体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却是坚定的将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将那个他自己都不敢看的丑陋的身体展现在她面前。
他知道,除了前面那些无法愈合黑色肉芽到处乱冒的狰狞伤痕外,他自己造成的伤痕也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
最难看的,是那连肌肉线条都没有了的腿。
“寒渊……”萧凌风轻唤了一声,带了轻颤抖的手指摸上了他腰间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的痕迹,那是穿刺留下的伤,时间已经很久,但也可以看出当年的凶险。
卫霜曾经说过,京城大乱的时候,他们冲进京城去找她,而寒渊则跟着卫斯的部队救助伤员,兽群袭来之时,他居然冲在了最前面,然后……
这便是他伤势加重的原因吧?
“很难看……”寒渊将头更加埋深了一下,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轻声道。
萧凌风一怔,随后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道:“寒渊,人类的身体不过是皮囊而已,我喜欢寒渊的,是这里。”
将寒渊的身体轻轻扳开,手指轻点着寒渊胸口上的刻印,萧凌风道:“是寒渊的心,寒渊的灵魂,那么美丽强大的灵魂,比任何人类的外表都好看。”
寒渊的身体猛然一抖,望着她的眼眸里好似亮起了火焰,烁烁生辉的道:“凌风,你,喜欢我吗?”
萧凌风眨了下眼睛,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道:“我的莫塔,我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吗?萧凌风的心里却是再度问了自己一声。
当年那个少年,那个祭地来的文静清秀的少年,自己是真的只是当他伙伴而已,便是后来,后来他为了救自己而落下终身残疾,自己对他也多是愧疚,答应他做莫塔,抢了寒光的第一祭师称号,都不过是因为愧疚,以后相处对他多了怜惜也多了一丝忐忑。
但是爱……那时候她连对韩子墨的心情都无法弄清楚。
真正正视他,是在重逢之后,在她历经磨难尝遍人事,知道这个世上的恶之后,才知道,寒渊这样的男人多么难得。
世人常说,身残志坚,可是,在经历过那地狱之后,她才明白,要真正做到这四个字,得拥有多么强大和纯净的灵魂。
而他,便是再不愿意自己的身体被她看见,却也在她面前展开了自己的所有。
喜欢吗?
萧凌风捂上了胸口,只觉得心中有股暖意在流动。
“是的,寒渊,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