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白雾弥漫的缥缈山中,谢济只觉得脚底如踩浮云,轻重已经全然不知。
走过许久路途之后,终于在一株古槐边上停下脚步。
大槐树底下,有两人对弈。
因为相隔不是很近,又有大雾弥漫,谢济也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是远远能够听到声音。
“既然是故友寻来,你我二人不妨暂且留局如何?”
“正有此意。”
顷刻之间,山中大雾尽数散去,浩朗明月,悬挂当空,处处有光亮。
大槐树下只剩纶巾白衣一人,男子大袖飘摇,仿佛置身于月中,面容虽然难以看清楚,但是如此风采绝伦,颇似天上谪仙人。
“我这是在做梦?”
谢济自言自语,眼中所见,实在匪夷所思。
“人生谁人不是大梦一场,无非是谁先醒来而已。”
只见那白衣纶巾男子大袖一挥,月落日升,昼夜交替,只是一转眼功夫。
再一挥袖,先前百花盛开的此处已经大雪纷飞,大槐树枝叶全无,倏忽之间,春冬更迭。
“不用猜了,我就是你,眼前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白衣纶巾男子一手拂过,四周景色如初。
“你就是我?”
谢济只当是自己在做梦,既然是做梦,就没啥好奇怪的了,于是一手指着自己,望着那男子好奇问到。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我二人,都是谢济,区别之处,在于以前我是谢济,云阳城遭了歹人毒手之后,你便是谢济了。”
谢济心中骇然,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
白衣男子似乎看透谢济心思:“世间诸事,讲究因果,你我之间也算是冥冥之中有缘分,更何况,我如今大梦已经醒来,了无牵挂,你只管安安稳稳活下去便是。”
风轻云淡,绝非刻意而为,听完之后,谢济点了点头。
“你在云阳城遭了谁人毒手?”
“与其说是遭遇歹人毒手,倒不如说是我一心求死。”
谢济越听越糊涂,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此刻身处梦中,却还是觉得诧异,只不过那白衣男子并不在意这些,依旧自顾自的将一桩桩往事娓娓道来。
“自我出生之日起,周遭算计就不曾停歇片刻,曾有游方高僧口出谶语,说我将攫取大启国运,不消二十年光阴,大启国祚破碎,罪魁祸首便是我。”
“这番言语传到天子耳中,只觉得是妖僧惑乱人心的把戏,当时虽然将那僧人斩首,这件事情依然在高阳城引起不小的轰动,之后诸多朝臣就开始明里暗里,以此事弹劾我那个大启朝堂之上,一人之下的老子。”
说到这里,白衣男子看似洒然一笑,却又不乏几分自嘲。
“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于是,自我六岁起,真正布局就开始了。”
“对于那个游方僧人的言语,我那老子信五分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三分却是绰绰有余,莫说三分,便是一分,他也难以接受,所以,为了防止我祸乱大启国运,先是将我浑身重要筋骨关节二十处悉数敲碎。”
堂堂沙场千人敌,敲碎一个六岁孩子的筋骨再简单不过。
谢济再次望向白衣男子,发现他先前那份洒脱之气少了几分,凭空多出几分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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