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小石头招呼客人的声音,不知不觉这个下午已经过了大半,已经有人来买些包子、小菜之类的吃食带回去打点晚饭了。
顾剑昌掐了烟,“小董,你说服了我,但我不能做这个决定,这件事情太大了。”
董知瑜眼中的光芒亮了又暗,继而又闪烁起来,“谁可以做这个决定?”这句说完,光不再闪烁,而是凝聚成一道定定的神采,将顾剑昌敛着。
顾剑昌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革命斗争了这么多年,坚定和有勇气的人他见过很多,可面前这个姑娘眼中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执着和激情,仿佛她已经将革命事业当成了自己的爱人。
“袁克强同志,”顾剑昌站了起来,“这件事必须要得到袁克强同志的亲批。”
董知瑜也站了起来,她看着顾剑昌,看着董叔,突然间她希望这是小时候在跟大人“谈判”,她软磨硬套使一使性子便就赢了,可她却不能,她想说咱们先做了再汇报吧,时间来不及了,怀瑾在受苦,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明天上午要去给真纪一个交代……可她不能,这不是闹着玩,这关系到一条线的生死,往大里说,也许还关系到两党的关系,她必须听从领导的指示,她必须要等。
“什么时候可以得到消息?”
“我现在就发电报过去,会跟袁政委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紧迫性说清楚,” 顾剑昌开始往门口走,他们呆在这里的时间有些长了,“明天一早,你注意看店门口的菜牌,如果是用黑色笔写则表示没有消息,如果是蓝色就是袁政委回话了。”
这将是场多么残酷的等待!离开了汤包店,似乎事情较之去前进展了一步,应该说是很大一步,不光说服了顾剑昌去请求组织救怀瑾,自己还被组织批准了加入玄武这条线,可是,现在她却陷入了被动的等待,之前那一股为了各个具体的目标而提起的勇气打这里似乎突然无处安放,这进展并未让她有半点的安生,反而更加焦灼。
她干脆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将思绪重新理一理。组织最终同意或是不同意,她都要去救怀瑾,这在她是毋庸置疑的,区别就在胜算大小,另外,若是组织帮助清除冢本恕和他的同党,怀瑾便就可以维持之前的身份,然后自己再将她策反……
如果不被批示,该怎样计划?如果不被批示,自己将导演这整场救援,这才是她现在最先要想清楚的吧。
第一步得将怀瑾转移出董宅,对此她中午见到真纪的时候便有了一个不成形的计划,但她的计划的前提是,怀瑾必须要有活动能力,如果真纪没有办法给她停药,如果她一直昏迷在床,恐怕她的计划又要从长计议了。可如果真纪真的没有办法让怀瑾醒来,谁又能在那个重兵把守的晦国人开的酒楼中把她救出来呢?就算组织帮忙,他们能做到吗?
想到这里,两颗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拿手背抹掉,告诉自己不能哭,眼泪流完了,斗志也就没了。
得去老宅看看,她要确定一些东西。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董知瑜避开老宅东边区域,虽然她知道心中时时刻刻所念之人此刻就躺在那里二楼最靠里的那扇窗子后,真纪的话她一直记着,那扇窗子外有晦国兵把守,她不想在行动前出半点的差池,她要远远避开那些鬼子兵。
小心翼翼绕到西墙外,董知瑜舒了口气,这里并无任何异样,老榆树又开始吐花,一阵香甜沁入鼻息,好久没有再在这样一个春日归来,熟悉的花香仿佛将她带去温暖的童年,没有战争,没有多舛的命途,有的只是其乐融融的完整家园。
这棵老榆树已经历了两个多世纪的风雨,树老根多,榆树底部,盘根错节,这是能够看见的,而地底下看不见的,则不知有多错综复杂。董知瑜在脑中搜寻着幼时的记忆,就在朝西这一侧两道遒劲的根结之间,应该有一块可以挪动的长方形木板。
地皮被泥土和杂乱的野草所覆盖,即使知道木板的大概位置,要想找到它也不是很容易。董知瑜在旁边转了转,找到了一方薄薄的石片,浅浅地翻开野草和发硬的泥土,又捡起一块厚重些的石头,在地上这里扣扣那里敲敲,却没有听出任何异样。
忽涌而出的一阵心悸,感觉贴身的一层薄纱随着这突发的心悸而微微糯湿,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半天的时间滴水未进,更别说一口食物。
难道记忆出错了吗?她稳了稳神,双手攥着那方石片继续刨开一层土,又屏住气,拿石块一寸一寸敲打着地面,石块敲打在干干的黄泥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突然,她仿佛听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稍显空洞的声音,“空——空——”,董知瑜拿耳朵贴着地面,离开些距离试一试,再回过去敲一敲,声音果然是不一样。
赶紧握着石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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