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不到参加婚宴的人投到自己身上的各色目光,前面的贵宾席上顾知航的目光被眼前的豪华婚礼吸引着,看着台上幸福宣誓、然后交换戒指的一对新人,眼神微微有些发怔。
新娘赵茜茜身上的这套婚纱,和首扬当初的那款稍微有一点像,都是精致的一字露肩。
不过——
顾知航唇角隐隐泛起模糊的笑意,谁都没他的妖儿好看!
夏菲南也来了。
作为古贝诺斯近两年名声四起的“铁腕玫瑰”,身为现任总经理的谢菲南前来参加赵大经理的婚礼不会有任何人会感到意外。
不过赵茜茜可是成了精的人物,虽然合情合理地把她和顾知航安排到同一贵宾区域,但很有眼力见地将他们的座位隔开。
隔着几个人看着顾知航似乎虚幻地微微笑,谢菲南觉得心隐隐疼了一下。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个比之前更寡言绝情的男人此时此刻想的是谁!
婚礼上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T台上的新娘背对着大家高高抛出手捧花,引起下面一群年轻男女哄抢!
捧花像长了眼睛,精准地落进高挑美丽的伴娘手里!
周围发出遗憾又开心的声音,纷纷开着玩笑祝福,而新娘赵茜茜则对着接到手捧花的季涵直眨眼。
下面到了新人一起倒香槟、切婚礼蛋糕的环节,人缘颇好的季涵捧着花率先走到顾知航的席位前,笑着招呼,“来来来!新人的手捧花哦,都粘粘喜气儿!”
众人纷纷笑着去拍一拍那新鲜芬芳的捧花,就连顾知航也很给面子地摸了一下。
到谢菲南时,她居然迅速抽出一支娇艳的红玫瑰,拿在手里对季涵笑着开玩笑,“今天这喜气儿我可一定要多沾点儿!”
季涵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稍微一愣,立刻笑着打了个哈哈,就不停留地往下一处席位走。
精明如季涵,怎么会猜不出一向对人疏远的谢菲南这话的意思?顾知航二人的感情有多深她清楚得很,别说夏菲南,任何人都插足不进去!可这女人居然一直不死心,情商颇高的季涵岂会愿意趟他们这浑水?
谢菲南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把玫瑰花往自己面前一放,花苞有意无意正对着顾知航。
在场的都是商场上成了精的老油条,一双双贼精的眼睛哪会没看到谢菲南的小动作?
有人善意地笑笑,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窃窃私语。
顾知航浑然不觉,礼貌地听身边的人说着生意上的客套话,时不时回一两句。
“顾总裁。”新人敬酒,率先在顾知航身边停下。
顾知航端起酒杯站起身,唇角少见地扬起祝福的笑,“赵经理,张先生,百年好合!”
看着这满堂红妆之中顾知航那一头刺眼的华发,赵茜茜竟隐隐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苍凉来,“真没想到你百忙之中能抽身赶来。”
“赵经理大婚,我怎么能不来?当初我和扬结婚,赵经理鼎力支持,虽然扬现在回不来,但赵经理大婚,我一定要连他的那份祝福一并送来。”顾知航的话很清淡,但赵茜茜却能听出这绝不是客套。
首扬现在回不来?那也就是说——一定会回来了?
赵茜茜双眼亮了一下,端起酒杯真心祝福,“顾总,我相信扬少一定很快就会回来!”
顾知航唇角的笑终于更浓了一些,“谢谢!”
周边一圈人听得感慨极了。
在座的没有傻子,三合会是个什么组织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被那种已经存在数百年、势力遍布全国的大黑帮绑架,顾知航能活着回来已经堪称第一人,更何况首扬还是让男女都为之折腰的绝色美人儿!
谢青石将军早在两年前就正式对外公布了首扬是谢家三小姐遗留独子的身份。
三合会被驱逐了近三分之一势力带,依然没有忌惮示弱、释放首扬,只能说,首扬早已凶多吉少!
一个个神情不觉感慨而同情起来,同时又不得不钦佩,一个多金英俊的总裁能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任何人都无法不动容!
婚宴的宴席还没开始,顾知航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顿时有些焦急,立刻站起身和赵茜茜夫妇说了两句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见状,夏菲南也立刻跟着站起身,留下一众人窃窃私语。
顾知航心急火燎赶到医院时,小儿子首护已经送进了病房,正在输液。
“妈!”
“阿航?”平淑坐在病床边,脸上还带着未退的担忧,“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值班室的电话就来了。”
顾知航走上前,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白嫩小包子并没有睡着。小脸烧得通红,却不哭不闹,也不喊疼,一双浅褐色的大眼睛在看到顾知航的时候眨巴眨巴,嫩生生叫了声“爸爸”!
顾知航的心刹那间软了三分,俯下身体吻了吻儿子烫烫的小脑门儿,“小护乖,疼不疼?”
还不到两周岁的小包子脑袋慢慢摇了摇,口齿还不算太清晰,“要、思思。”
顾知航抚了抚他滚烫细嫩的脸蛋儿,“好,等小护好了,爸爸就带小护回家见哥哥。”
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的一对儿小包子是代孕而生的双胞胎,却很少有人知道,由于首扬的身体缺陷,相关大夫当初全都不同意用首扬的(精)经子代孕。
可平淑却心一横,言明即便生下的孩子像首扬一样患有抗体缺陷,她也必须要这个孩子!
就连顾知航都不知道,这对所谓的双胞胎,根本是由不同的女人代孕生下的。
首护的代孕母亲是个身体条件非常好的运动型女人,一直到预产期都过了一周才自然分娩。
万幸的是,首护并没有遗传首扬的缺陷症,一出生就和早几天出生的哥哥顾思扬一样健康白嫩。可是或多或少都受到影响,从几个月大开始,首护就经常感冒发烧,体质明显比顾思扬差。
“你先哄小护睡会儿,我给闫眉打个电话。”平淑站起身,拿着手机就要出去,“出来得急,也没交代她,这个点儿要让小思午睡。”
“妈,”顾知航突然出声,叫住平淑,“……辛苦了。”
顾知航的声音有些低,他知道,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平淑,他明明什么都清楚,当初却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离开、选择了不孝!他以为平淑还有邵文,却没想到邵文阴差阳错去了首扬身边!
平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看到顾知航连头都不敢抬起、不敢看她一眼,心都在发颤,有些僵硬地勉强笑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哪!……”别过脸,匆匆走出病房。
医院是个冷漠而残酷的地方,充满了生离死别,每天都有人没能坚持下去,每天都有人含恨离开。
一个中年妇人在医院后园的长椅上静静流着泪。
在这个对生死司空见惯的地方,不会有人上前安慰,甚至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平淑没有很失控,一个人坐在后园安静的长椅上略微低垂着眼帘,任由大颗大颗的泪水打湿衣服,哭得无声无息。
在亲眼目睹首扬被杀之后,她只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顾知航生日那天晚上,方勤志突然急匆匆送来一份巨大的蛋糕,说是“爱在拉斯维加斯”蛋糕店接到跨国电话、有人为顾知航定制了他们店的招牌蛋糕!
第二次,就是顾知航回来!
当初精神崩溃,被确诊为间歇性精神疾病,她没有哭;
顾知航病危一天下达四次病危通知书,尚在病床上的她全都看到,她没有哭;
独生儿子只字片语都未留下,带着重伤突然离她而去,她没有哭;
赵房名他们出动黑方K和医院以及警方强行对抗,制止大夫将她关进精神病院,她没有哭;
周正衣不解带地在她的病床前照顾,却被妻女家人大闹到医院,几乎又成为A市的一件丑闻,她没有哭;
古贝诺斯群龙无首,外界舆论内部动乱齐齐爆发,拖着病体重新接管公司,她没有哭;
外有公司需要打理,内有两个小包子需要抚养,偌大的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全靠闫眉司琦他们一群人轮流帮忙操持,她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顾知航只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出一句简短的“辛苦了”,她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压抑!
她不是不想哭,更不是电视里狗血的说法——泪已流干、不会再哭!
她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哭去委屈去宣泄去悲恸!
偌大的顾家,她原本幸福完整的家庭,只剩下她一个人——
如果她不坚强,如何给顾知航撑起一片支撑下去的天?
如果她不坚强,邵文有天回来该怎么办?
如果她不坚强,她要怎么为最爱的两个儿子守住这个家?
她并不后悔当初同意并支持顾知航和首扬结婚,她却万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了不让罗抿良起疑而没有去圣彼得堡陪重伤的首扬!
如果不是她被抓,首扬也不会回来救她,更不会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开枪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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