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等一个人（上）_第十七章 恋之风景

没什么经验，长这么大，他只有被追的经验。

    沈益嘉把车停在叶婉珠家的巷子口，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我到家了。”叶婉珠拉开车门。

    沈益嘉熄了火，“我送你进去吧。”

    叶婉珠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见时间还早，“那我请你上去喝杯咖啡吧？算是答谢你送我回来，正好也可以听你说说你的故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益嘉微笑着，跟着叶婉珠上楼。

    叶婉珠住的地方虽然小，却很是温馨雅致，沈益嘉上一次来并没有进门，这一回，叶婉珠煮了咖啡请他在客厅坐下。

    客厅里很整洁，一盏小巧的古董式吊灯悬挂在中央，洒下氤氲的光芒，沙发很小，放着几个可爱的毛绒抱枕，很小女生，沈益嘉坐在中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你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孤单吗？”沈益嘉打量四周，客厅与卧室之间只有一个半透明的隔断，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房间，里面布置得也是一样的温馨。

    “不会啊，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自由很轻松。”叶婉珠不假思索地说出口，相比较之前寄住在舅舅家，已经好太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会不时骚扰她，这里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窝，她有完全的自主权。

    “你看上去很柔弱，原来这么独立。”沈益嘉真心赞许道，“不过我和你一样，从小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

    叶婉珠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是一个人？”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我的监护权属于母亲，她后来嫁去了国外，给我留下了一间大房子，我满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沈益嘉仿佛对这些经历毫不在意，他摊了摊手掌，“我也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

    叶婉珠很是吃惊，原来在他风光无限的背后，也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童年，“那你小时候应该很寂寞吧？”

    “对啊，家里只有一个佣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脾气很不好。”沈益嘉促狭地笑了笑，“以至于成年后我对年长的女人都有一种不自觉的恐惧感，我想应该就是童年留下的阴影吧？”

    那些日子都过去了，沈益嘉现在说出来的时候，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他捧着咖啡杯，努力回忆那几乎算是黑暗的童年，“我记得从小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开家长会都找不到人去，我那时发誓，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大房子卖了，换成一间公寓，就像你这里一样，小小的，但很温馨。”

    原本很认真听他说话的叶婉珠听到这里，插嘴道：“才不是呢，你现在住的可是豪华别墅，哪里是什么公寓？”

    “那只是我的房产之一，偶尔才会去。”沈益嘉无所隐瞒地说道，“我一个人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对了，上次你说会给我讲你以前的爱情故事的。”叶婉珠托着下巴好奇地说道。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你要是想听，得给我版权费。”沈益嘉难得调皮，冲叶婉珠伸出了手。

    叶婉珠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假思索地一个巴掌拍在他手心里，“切，你爱说不说。”

    想想也是，沈益嘉现在也算是名人了，怎么能轻易再说起以前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沈益嘉缩回手，一口喝尽了咖啡，这才开口道，“我和之前的女朋友相处了很多年，后来因为家庭原因分开了。”

    既然是家庭原因，那必然是女孩子家里不同意了。叶婉珠看了看沈益嘉，明明是青年才俊风度翩翩，真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家庭连他这样优秀的人都看不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干涉自由恋爱的家庭。”叶婉珠小声嘟囔道，“那后来呢，你们没有再争取吗？”

    “没用的，她家族的势力很大，无论我怎么向她父亲哀求都没有用。”沈益嘉淡淡道，“她的人生注定是要为家族牺牲的，我们只能被迫分开。”

    气氛有些感伤，叶婉珠不想再继续这伤心的话题，正想说个笑话逗沈益嘉开心，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舅妈的号码。

    回来已经好几天了，她不是忘记了答应舅妈要汇钱回去，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公司提出预支工钱的事。她看了沈益嘉一眼，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事，便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沈益嘉觉得奇怪，但既然叶婉珠不愿意当他的面接电话，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他坐在沙发上，隔着窗户见叶婉珠说了很久，隐约听到她提起会向公司预支工资寄回去，再看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叶婉珠接完电话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

    ，我也准备回去了。”沈益嘉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问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的。”

    “都是家里的事，不用麻烦你了。”叶婉珠拒绝了，可心情显然不如刚才轻松，沈益嘉点了点头，心里或许明白了些什么。

    叶婉珠第二天比平日更早来到公司，她昨晚向舅妈保证今天一定会寄钱回去，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公司开口。舅妈在电话里提到舅舅的身子不好，住院需要花很大一笔钱，这是叶婉珠的死穴，每一次舅妈只要一用上这个理由，就算明知道可能是假的，她也会想尽办法寄钱回去。

    她一早便向财务室提出了申请，财务室的大姐人很好，说是梁总在开会，等会议结束请她签了字就可以，叶婉珠这才安心去工作了。

    秦彦赶完通稿时间尚早，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去下一个工作地点的，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爱往公司跑。

    车开到半路上，秦彦突然吩咐正埋头看手机的季韫，“你一会去帮我买束花！”

    “啊？”季韫抬起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买什么花，送给谁？”

    秦彦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别扭地说道：“买一束黄玫瑰，送到叶婉珠的办公室。”

    “黄玫瑰代表歉意，秦哥，你做了什么让珠珠姐不高兴的事？”季韫傻呼呼地问道，话刚说出口，便被秦彦一个白眼瞪了回去，他讪讪道歉，“我知道了。”

    秦彦这才点了点头，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季韫按照秦彦的吩咐，在公司楼下的花店包了一大束黄玫瑰，一路上，都有工作人员好奇地向他打听是怎么一回事，季韫哪敢说，抱着玫瑰花做贼似的溜进了叶婉珠的办公室，好在她的办公室位置偏僻，没有什么人进出。

    叶婉珠正对着电脑屏幕认真敲击键盘，突然见季韫抱了一大束花跑了进来，十分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奉秦哥的旨意，来给珠珠姐您送花的。”季韫把包装得相当夸张的花束往桌上一放，顿时占据了一大半的位置，“怎么样？好看吗？”

    叶婉珠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黄玫瑰？是秦彦让你送来的？”

    “是啊。”季韫挠了挠头，“是秦哥特意吩咐的。”

    叶婉珠有些嫌弃地说道：“你放到旁边桌上吧，放这里影响我工作了。”

    要是换作旁人，收到秦彦送的花，那一定会激动坏了吧？叶婉珠却是一脸嫌弃，季韫见叶婉珠一点都不在意，有点为秦彦打抱不平，可既然叶婉珠吩咐了，他只好把那一大捧惹眼的花放到角落里。

    刚安置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季韫顺手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粉色围裙的花店小妹，手里也抱了一束花，她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这里是叶婉珠小姐的办公室吗？”

    叶婉珠见又来一位送花的，有些奇怪，今天太阳是从哪里出来的？她长这么大都没收到过男生送的花，怎么今天一天就来了两个？

    季韫热心地想要接过来，送花小妹却坚持道：“不好意思，送花的那位先生说了，要叶婉珠小姐本人亲自签收。”

    叶婉珠接过花，见这一捧娇艳的花朵也是玫瑰，只是颜色不同，是淡淡的紫色，品种很正的台湾玫瑰，正散发淡淡幽香，她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花笺，也没有署名。

    “是谁送的花？”叶婉珠问道。

    送花小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粉色的信封递给她，“我也不知道，买花的那位先生嘱咐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信里面应该有署名吧？”

    “谢谢，”叶婉珠小心地拆开信封，抽出来的时候，发现里面竟夹了一张支票。

    季韫眼尖地看到了，悄悄靠过去。

    落款是沈益嘉，字体苍劲有力，只有短短几行字，“我猜你一定遇到了些困难，希望这些钱可以帮到你，就当作是借给你的，我们是朋友，请你不要拒绝。”支票上的数字，有好几个零，叶婉珠仔细数了数，有十万之多。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沈益嘉是如何得知她急需钱的，大概是昨晚讲电话时声音有些大，可无缘无故接受对方这么多钱，就算是借的，也违背了她一贯的原则。

    季韫瞥到了支票上的数字，自言自语道：“沈益嘉可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十万。”再一想，秦彦真是逊毙了，只知道送花，根本不知道人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关心和温暖。他们每天都能见到叶婉珠，却不知道她最近遇到了困难。季韫暗自摇头哀叹，秦彦啊秦彦，看来你今年流年不利，追个女孩都会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出了叶婉珠的办公室，季韫第一时间找到秦彦，见他正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边出神，小跑着过去，“秦哥，有个消息给你。”

    秦彦回过头，默默看了他一眼。

    “是关于珠珠姐的！”季韫果然看到秦彦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明明就很关心她，还偏要装的很酷，真担心他会为此憋到内伤，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我刚才去珠珠姐的办公室，看到有别人送她花，还是玫瑰，不是黄色，你懂的！”

    秦彦一听就生气，“谁送的？”这丫头长得干干瘪瘪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谁和他一样没眼光？

    “是沈益嘉。”季韫小心翼翼观察秦彦的脸色，一瞬间便晴转阴天了，季韫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可如果不说又违背他的良心，想了想，还是如实交代，“沈益嘉不仅送了花，还有一张支票！”

    “支票？”秦彦皱起眉头，“她很缺钱吗？”

    季韫点了点头，“我刚才听财务室的同事说起，珠珠姐早上有去申请预支薪水，应该是缺钱吧。”

    “缺钱就要花沈益嘉的钱吗？”秦彦气不打一处来，“就不能向别人借吗？”

    季韫见他突然发飙，忙往后退了一步，以免受到波及，“应该是沈益嘉一厢情愿的吧，否则珠珠姐完全没必要再向公司支钱了啊。”

    秦彦听了觉得有道理，压了压火气，不耐烦地问道：“那她接受了吗？”

    “我哪知道啊，”季韫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节节败退，“要不我去问问吧。”

    “不用了。”秦彦看了眼腕表，心烦气燥道，“我们还要赶下一个通告，没时间管她的闲事，她爱用哪个男人的钱，是她自己的事。”

    季韫哪敢违抗他的话，应了一声，便去安排司机了。

    中午快下班时，财务室的小张给叶婉珠送来一个信封，叶婉珠很感激艾柯公司的善解人意，这才半天工夫，舅妈已经电话轰炸过好几回了。她拿出纸和笔，准备写借条。

    “不用了。”小张拦住了她，“梁总说这是给你的奖金，奖励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辛苦工作。”

    叶婉珠觉得纳闷，她来剧组才半个多月，有什么辛苦的，而且像艾柯这样的大公司，无论奖金还是工资应该都是有严格的标准和制度的吧？她怎么能打破人家公司的规章制度。

    “这怎么行，”叶婉珠的人生信条可是无功不受禄，是借还是奖励，说清楚比较好，“我去找梁总说明情况。”

    小张却着急了，“千万别去――”

    叶婉珠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为什么？”

    “这种小事就不用惊动梁总了吧？”小张刚工作不久，是一个特别老实的姑娘，不太会撒谎，说话明显底气不足，“给你钱你就拿着呗，还非得往外推，你预支薪水，有人无条件送给你，这还不好吗？”

    叶婉珠察觉出她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说，钱是别人给我的？是谁？”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幸运，这沈益嘉刚送来了支票，现在又有人送来现金，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小张见已经说漏了嘴，干脆也不再隐瞒，这件事只有财务室才知道，叶婉珠的申请根本还没来得及递给梁总，季韫就送来了钱，让她们转交的时候就说是梁总给她的奖金，为这件事，财务室的姑娘们像是逮着了天大的新闻，聊了一整个上午，都在暗自羡慕叶婉珠的好运气，能吸引到秦彦的目光。

    可叶婉珠一听说钱是秦彦给的之后，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收下，并且把小张推出了办公室，小张对她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秦彦吩咐过不要说出实情，可她没管住自己这张嘴，现在好了，任务没完成，真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交代。

    不过叶婉珠这人也真是奇怪，别人都恨不能和秦彦攀上点关系，可到了她这里，却像是躲避毒菌似的，她的脑回路是不是与常人长得不一样。

    录影棚里，秦彦正在录制一个访谈节目，休息的时候，季韫把导演准备的问题，一条一条念给他听，季韫实在是佩服他的记忆力，每次只需念一遍，他便能记下来，并且在节目录制的时候处理好每一个细节，这一次也不例外。季韫忍不住要为他竖大拇指，虽然当他的助理是辛苦了一点，但大多数时候却特别有面子。

    季韫手中的稿子还没有念完，就接到了公司财务室打来的电话，说是秦彦给叶婉珠的钱被退回来了，因为叶婉珠知道了钱是秦彦给的，说什么都不肯要。

    “怎么了？”秦彦料想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季韫不安地挂断电话，“对不起，秦哥，珠珠姐发现了钱是你的……”

    “所以退回来了？”秦彦猜到了结果，早就知道叶婉珠的性格又臭又硬，怕伤了她的自尊，才不直接给她钱的，没想到还是被她识破了。

    “对不起……”季韫拍了拍脑袋，自己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没办法原谅自己，他是越来越没用了。

    秦彦却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念吧。”

    季韫忙低下头继续念稿子，就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