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的监狱设在城西,周围极少有商铺和住户,高高的院墙,森严的守卫,让其显得特别僻静。
叶子衿姐妹乘坐的马车停在牢狱门口,在如此对比之下,就显得比较突兀了。也就是说,她们即使想低调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毕竟,牢狱门口常年很难见到如此精致的马车。
接着,再有人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居然全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注视她们的人也就更多了。
叶子衿也戴着帷帽,所以没有人能看得清她此时的面部表情。
叶子楣有些紧张,她心里除去对钱多串有太多的担忧以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她不知道等会儿见到钱多串该说什么,或者是该做什么。
“何人?关押犯人重地,闲杂人员不得靠近。”守门的狱卒脸色阴沉,并没有给她们好脸色看。
“看清楚了。”天机冷笑过去亮出一块银牌。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公子饶过。”守卫看清楚牌子上的标记,吓得立刻跪下来。
“王妃的一个朋友在里面,王妃特意过来探监,还不赶紧放行。”天机冷冷地吩咐。
“是,小的这就放门。”领头的狱卒连忙将沉重的大门打开了。
“王妃。”天机侧开身体,让叶子衿先行。
叶子衿也不客气,直接在摇光她们的簇拥下,拉着叶子楣进了大门内。
监狱内的大院子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绿色植物点缀。
领头的狱卒很上道,他放行以后,立刻小跑着进来给里面的狱卒通报了消息。
因此,接下来天机根本不用再亮出越清王府的标记,叶子衿她们就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关押钱多串的大牢前。
钱多串被狱卒单独关押在一个独家内,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中,身上还穿着绸缎的衣服,不过衣服皱巴巴的,有的地方还被撕破了。
牢中地方小,也没有桌凳,只是地上放了一些稻草,叶子衿她们并没有看到床和任何的被褥。钱多串抱着腿蜷缩在那儿,整个人显得很颓唐,甚至还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他甚至连头没有抬一下,依旧低着头缩在那儿。
叶子楣看到铁栅栏前放着的一个看不清颜色的馒头时,眼泪忽然下来了。钱多串这个呆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王妃。”牢头看到叶子衿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以后,整颗心都吊了起来。要是他知道钱多串还有越清王妃这样一尊大神做靠山,就算是让他得罪一些人,他也愿意呀。
怎么办?他脑子里飞速地想办法,想弥补一下失误造成的后果。
“闭嘴。”天机的态度相当嚣张。
“是。”牢头被他吓得心里咯噔一声响,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将牢门打开。”叶子衿淡淡地吩咐。
“胖子。”叶子楣忍不住也叫了一声。
姐妹两个人的声音都不算小,钱多串就坐在铁栏杆后面,想必早就听出了她们的声音。可是钱多串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保持着她们来时看到的姿态。
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中,背靠着墙壁,双手紧紧地抱住腿耷拉着脑袋。这种姿态,在心理学上说,是一种超级缺少安全感的姿势。
牢头想将功补过,连忙过去,拿出身上的钥匙,从里面挑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了。
“冤枉呀,王妃。”
“放我出去。”
“可怜可怜我一把,给点儿吃的。”
……。
周围的牢房中犯人见状,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一个个跑过去站在了铁栅栏前,挣扎着伸出手向叶子衿她们哀求。
叶子楣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脸色苍白。好在她头上戴着帷帽,别人根本看到她的神色。
“王妃小心。”忽然,如冰和如兰护在了叶子衿面前。
接着,叶子衿就看到几只大老鼠从她们的脚下跑过去了。
叶子楣吓得想尖叫,不过她看到叶子衿面无表情的模样,咬着牙也忍住了没有出声。
“钱公子,王妃要见你,还不过去给王妃行礼。”牢头见钱多串一副死猪模样,气得恨不得过去给他一巴掌。
“找一间干净的单间。”天机冷冷地吩咐。
牢头不敢大意,赶紧安排去了。
狱卒们更是半点儿怠慢也不敢,随着牢头的安排,跟着忙里忙外,很快就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单间。
叶子衿没有等钱多串,而是拉着叶子楣先到了单间等着。
单间的条件看起来好了很多,这儿不但有床,而且还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
摇光用帕子将桌子和凳子擦干净以后,才让叶子衿和叶子楣坐下了。
“他没事吧?”叶子楣觉得钱多串的反应不对劲,她担忧地盯着叶子衿问。
叶子衿已经取下头上的帷帽,摇光接过拿在了手中。
听了叶子楣的问话,她懒洋洋地回答,“前几日还是人见人恭维的贵公子,一转眼就变成了阶下囚,你能接受?”
叶子楣一把掀掉头上的帷帽,焦急地说,“不接受又能如何,总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这样颓唐,不过是让那个贱女人看了觉得痛快罢了。”
“胖子要是有你一半乐观就好了。”叶子衿冷笑,“他好像知道钱老爷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笨蛋,他只担心钱老爷,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钱夫人和老夫人吗?”叶子楣气得要命。
“估计还没有回过神来。”叶子衿懒洋洋地猜测,“等会儿就会闹起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果然就看到钱多串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了,“叶子衿,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娘和祖母,我爹他……”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没到伤心时罢了。
“你全都知道呢?”叶子楣脱口而问。
“你们也都知道了,是不是?”钱多串瞪着叶子衿问。
“昨晚刚知道。”叶子衿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你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儿?”钱多串忽然凶狠地瞪着叶子衿,好似叶子衿是他的仇敌一般。
“知道了又怎样?”叶子衿冷笑,“合盖我就欠你,就一定要去救她们吗?钱多串,你好像忘记了,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这一点儿,我和你老爹很像。所以我们都能赚到钱,而你,半点儿用处也没有,遇到一点儿问题只会逃避,只会怨恨别人,难怪你爹对你很失望。”
“是,我没用。我可不就没用。”钱多串愤恨不平地看着她,“可是叶子衿你也太势利了吧?你不欠钱家?难道你忘记了,我和你合作,半点儿也没有亏你……”
“合作双方就该秉公处理任何事,钱多串,那不是你要求我帮你的借口。”叶子衿不为所动。
“下去吧。”天机冷冷地白了站在一旁惊讶的牢头。
牢头接到他阴沉的目光后,吓得立刻打了一个寒战。作为底层小人物,他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他本以为越清王府这位未过门的王妃是过来帮助钱多串的,却没有想到,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一样。
越清王妃其实更像是过来落井下石一般!
“是,王妃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人就在外面的耳房中守着。”牢头识相地拱手行礼后退下了。
天机满意地看着牢头带着几个狱卒离得这边远远的,这个人还算识趣。
“只要你愿意出手救下我娘和祖母,钱家以后必然为你所用。”没有外人在场,钱多串懒得再演戏,他激动地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
“钱多串,你果然是个奸商。”没有外人在场,叶子衿也懒得演戏,“我救下钱夫人和老夫人,就等于救下了整个钱家,也等于让你拿到了钱家所有的家财。你固然以后可以为我所用,但你似乎也少算了一样。我还是那句老话,我是商人,我只看利益。说白了,如果我现在选择偏向那位钱家老二,我得到的同样不会少。”
“真的要做的那么绝?”钱多串盯着她苦巴巴地问。
“看你表现啰。”叶子衿摇着头回答。
表现个屁!钱多串好想爆粗口,他现在只剩下一身肥肉了,要是叶子衿不帮他的话,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以后京城里的那几位愿意帮着他,他能拿到手的估计也只是一个空壳子。
没办法,谁叫二姨娘也和京城里那几位有关系了。就算是他,现在都没有把握确定,如果老夫人和他爹都不在了,那几位是否还愿意帮他一把。
从没有经历过磨难的钱多串,想到疼爱他的几个亲人或许都会遭遇到不测,他的心就痛得厉害。
对比钱老爷“死去”的消息,他现在更迫切希望能找到人去救下自己的母亲和祖母。
“叶子衿,我什么都没有了。”忽然,钱多串一本正经看着叶子衿,“你算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你都不愿意帮我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帮我一把。我身边的几个小厮,我信得过的人,现在下场如何,我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让我好好表现,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样去表现?我根本拿不出什么和你对等的条件。”
“钱多串,你一直都在为钱家的香火奋斗不已。要是钱家完蛋了,你还有机会纳妾吗?”叶子衿笑眯眯地看着他,却忽然转移了话题。
这个时候提起香火问题,钱多串立刻显得有些尴尬起来,“你是故意过来讥讽我的对不对?”
“没有。”叶子衿又恢复慵懒的神色,“我很好奇。你只管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人此时在背后为你们钱家不计名声不计报酬地奔波忙碌,你会不会爱上她,并且为她放弃纳妾的想法,做到从一而终?”
钱多串……
有这样的傻的女人吗?钱多串根本不相信有叶子衿说的那样傻的女人存在。如果钱家没有倒下的时候,或许真的会有女人这样为他们忙碌奔波。不,不对,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如果钱家没有倒下,又何苦让一个女人如此奔波呢?
他苦笑看着叶子衿,“天下没有这样傻的女人。”
叶子楣……
“不管有没有,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我很好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古怪,要是我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的话,我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做事,你明白的是不是?”叶子衿似乎很有恶趣,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如果有这样的女人存在,如果我娘和祖母还活着,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一定只娶她一人,绝对不会纳妾,绝不会辜负她,否则的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钱多串发狠。
“子衿,你就别逗胖子了。”坐在一旁的叶子楣忽然不耐烦地催着叶子衿。
叶子衿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叶子楣脸上不是感动的神色,而是一副十分伤感的神色。
叶子衿开始有些不解,接着,她又忽然同情起叶子楣。
“得了,我也不瞒你了。王爷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派人去阻截钱夫人和老夫人,我这边也让管家派人过去追了,至于钱老爷,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你最好别信任何消息,万事毕竟都有一个意外。”叶子衿变得正经起来,“退一步说,就算钱老爷遭遇到了什么不测,你作为钱家唯一的子嗣,就更不能消沉下去了。你不会想让躲在暗处的敌人高兴吗?”
“本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牢狱。可是你过来了,我就知道我肯定死不了。”钱多串盯着她,认真地说。
这话说得十分煽情,可惜叶子衿的脑子异于常人。她居然半点儿感动都没有,只是乐呵呵地看着钱多串,“本来,我还以为我一定能将你带出这座牢狱,可是进来一看,发觉,我竟然没有半点儿办法。”
“我出不出去不打紧,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救出我娘和祖母。”钱多串忽然给她跪下来。
“喂,胖子。”叶子楣被他的动作吓一跳,惊得直接站起来。
“谢谢你,越清王妃。”钱多串不管叶子楣反应如何,依旧规规矩矩地给叶子衿行了大礼。
叶子衿没有动,她明白钱多串的意思。一声王妃,钱多串是在默默地告诉她,以后钱家真的会一心偏向越清王。
叶子衿心里有些复杂。说实在话,她不是无情的人,但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她是可以无条件救出钱多串,就算钱多串不给任何承诺,她还是会救下钱多串。毕竟在心里,她是真的将钱多串当成了朋友。但人都有私心,她利用了钱家的这一次遭难,逼着钱多串站到了越清王这一边。
“姐姐,你说我会不会遭天谴挨雷劈?”叶子衿没有搭理钱多串,只是看着叶子楣。
钱多串……
他不明白叶子衿说得意思,只能狐疑地看着叶子衿。
叶子楣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明白叶子衿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猜到了叶子衿的意思,叶子楣的脸唰的变成了一张大红布。
“子衿。”她气得直跺脚,脑袋也耷拉下来。
叶子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钱多串惊悚地看着失态的叶子衿,不明白她为什么笑得那样肆无忌惮。
“接下来怎么办?”叶子衿笑得越厉害,叶子楣脸红的越厉害。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干脆转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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