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传播者

    一个出身农村，童年丧父，青年离异，中年丧母的男人，即便是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骨子里的气质，也很难再有多大的改变。辛辛苦苦的攒下一分家业，纵然手头宽裕了，也依旧犹如一个守财奴一般，斤斤计较的算计着每日的花费，计较着超市里方便面的赠品里，不锈钢脸盆和陶瓷茶杯哪个更划算。闲来无事的时候，搬一张马札，抄着袖口，听着收音机。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模样，像个昏昏欲睡的将死之人。偶尔来了兴致，还会对当下的年轻人口不择言的一通指摘，说的自己都跟着不痛快了，再回头看看自家的五层楼房，心里又畅快起来。

    即便如此，小徐依然是个好人。

    她不喜欢占人便宜，除了金钱上面，许多事情也很少与人计较。从来都很勤快热心，租户们、邻居们，偶尔借个东西，或是手头紧了欠几天房租，她也不会在意。

    天气渐渐转暖，小徐终于脱下了她那身厚重的棉睡衣，然后换上了一身紫色的绒睡衣。依旧如同平日里清闲时候一样，蹲在墙根下，听着评书，晒着太阳。

    王凯有些嫌弃她。“为什么非要买这一身儿？又土气，又难看，四十多的老娘们儿才穿这种。”对于小徐身上的睡衣，王凯是嫌弃的不行。“那身带帽子的多好看啊。”

    小徐懒洋洋的看了王凯一眼，撇嘴道，“那一身儿口袋不好用，不方便。”说着，从又深又大的睡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廉价香烟，抽出一根，丢跟王凯，“就一身睡衣，穿着舒服不就得了，就你事儿多。你这一身儿，也没见的好看到哪里去。”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王凯被小徐影响深远，越来越有中老年人的气质了。正想指摘一下小徐的审美，却看到老孟家的从楼洞里走出来。王凯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大姨，出门啊。”

    老孟媳妇敷衍的答应了一声，“嗯，晒暖儿呐。你们小两口的日子是真痛快。”说着，脚下也不停。老太太是个急性子，歩速很快，片刻就走出好远。

    王凯笑了一声，转脸看看小徐，道，“好多人说咱是两口子，你为啥不解释一下？”

    “正好，省得被人惦记。”小徐打了个哈欠，又随意道，“说起来，这几天没见老孟出门啊，不是病了吧？”

    王凯心里一动，沉吟道，“不会吧，老孟身体挺好的。”

    小徐摇摇头，道，“你懂什么。年纪大了，什么都说不准。别看平时利索的很，真病起来，搞不好转眼人就没了。嘶……唉，当初我就跟你说过，年纪太大的，不能把房子租给他们，你可怜他们，非要租了。这下好了，万一老孟死在我这儿，我房子还租不租了？多忌讳啊。”

    “不至于，你想太多了。”王凯道，“我上去看看。”

    过了好大一会儿，王凯回来。“没人，叫门叫了半天。”

    小徐捏着下巴，道，“等老孟媳妇回来，问问看。”说着，小徐拽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两头一并，捻成一股，之后探进耳朵里，不停的捻着头发，“嘶……爽。”

    王凯看着小徐一脸享受的模样，忍不住乐，“至于吗？”

    “你没试过？”

    王凯摇头。

    “来来来，让你爽一下。”小徐捏着头发，塞进王凯耳朵里。“咋样？”

    “痒痒的……哈哈……确实不错。”

    “来，侧身躺我腿上。”小徐道。

    王凯犹豫了一下，依言躺下。感受着耳朵里的微痒，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王凯闭上眼，道，“舒服……”

    小徐笑着，捏了捏王凯的耳朵。“你这耳朵可以啊。”

    “怎么？”王凯感觉有些异样。

    “算命的说，耳朵厚，说明小时候没吃过苦。耳朵大，说明将来能干大事儿。”

    王凯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当初陈浪贱兮兮的跟自己说女人的耳朵如何如何的往事来。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又好像就是昨日。

    以前许久不联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上次又联系上了，再接着断了联系，王凯竟是有些惆然若失的感觉。赵文芳说陈浪过得不算好，房子都卖了。

    唉……

    陈浪，陈沫……

    往事一幕幕爬上心头，心里竟是有些堵得慌。

    “来，换我了。”小徐拍了拍王凯的脸。

    王凯回过神，坐起来。小徐把手里的头发递给王凯，直接侧身背对着他躺在他的腿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又觉得不舒服，翻身过来，挪了挪屁股下的小马扎，面朝王凯。

    看着小徐圆润的耳朵，王凯又想起陈浪的关于“宽窄”的说法，再看小徐白嫩的小脸，闭上眼睛时长长的睫毛，以及红润的嘴唇，王凯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

    “嗯……爽……别太深，刺到耳膜了不好……呼……”小徐轻声嘀咕着。

    片刻，小徐忽然眉头微蹙，睁开眼，愣了一下，豁然起身。

    王凯拉了一下上衣的下摆，脸色通红的避开了小徐的眼睛。“咳咳……我去倒杯水……”说着，王凯起身，腰身微微弯曲，快速转身跑了。

    ……

    吃午饭的时候，场面极为尴尬，平时特别喜欢啰嗦的小徐，竟然出奇的安静。王凯匆匆吃了饭，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小徐收拾了一下残渣剩饭，搬着马札坐在墙根下晒太阳。收音机放在面前，却没有打开。盯着脚下的水泥地，小徐怔怔出神。

    “小徐。”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徐回头，看到了在KTV上班的小凤。“呵，上班去啊。”

    “嗯，还早。”小凤笑着摸了摸小徐的脑袋，在一旁蹲下来，问道，“你老公呢？”

    小徐略一迟疑，道，“屋里呢。你不去上班？”

    “还早，陪你聊会儿。”小凤笑嘻嘻的，又压低了声音，道，“上次真抱歉啊，那帮混蛋，就是那德性，你别在意。”

    小徐不屑的哼了一声，看着小凤，道，“你啊，年纪轻轻的，安安心心的找个对象过日子不好吗？跟那帮混混瞎混什么？”

    小凤干笑道，“他们可不是混混，都是做生意的老板。那个坤哥，事业做的大，每年能挣几百万呢。”

    “就是那个占你便宜的？怎么不能挣钱养活自己？有必要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小凤一愣，自嘲一笑，道，“你想多了，我可不是为了他的钱。他啊……”说着，诡笑一声，贴近小徐的耳朵，低声呢喃了一句。

    小徐都愣了。

    小凤哈哈哈的笑了，“比你老公如何？”说罢，站起身来，笑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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