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啦。”
……
会场的停车区设在了会场的最后排,各色轿车排了一长队。就在人们关注着台上的时候,光辉置业公司的一个工作人员,依次进入车的副驾驶座位,与车上的司机打着招呼,自我介绍并递上名片说:“我是光辉置业的小田。”说着,他递上一个一个的信封。“这里面是购物卡,正逢国庆节嘛,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这是你的,这个是给领导的,麻烦你交给领导的家属,谢谢你啊。”
司机们见惯不怪,接了那些信封,点头称谢,心照不宣。
在舞台后侧,一位年约三十、气质优雅的女子,用她柔美的手势指挥着一群身着演出服的少年男女们整理队形,她并未说话,做了一个漂亮的“OK”手势表示赞许和鼓励。
这时,尹区长神情有些自豪地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在我们相水区,有一所全省闻名的东方艺术培训学校,即东方艺校,它是我们的一张文化名片。下面,就请东方艺校的学员,为大家表演精彩节目。
在众人注目下,一支人数约为20人的少年合唱队走上了舞台中央。一架手风琴伴奏,他们唱起了《欢乐颂》。歌声极为清纯,仿佛天赖之音,让人联想到鲜花、阳光、女神、教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
坐在前排嘉宾席的祝建平,对这歌声好像十分敏感,他眼里竟然含着泪光。他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坐位,不声不响地走到舞台后侧。他心里想着:如此完美的少年演出队伍,其身后必然有一个杰出的老师。
果然,祝建平看见那女子正指挥着小演员们说:刚才的合唱非常好。下面出场的是6人组合现代舞,孩子们准备好了吗?
“妈妈,我们准备好了!”一个年约15岁的女孩这样抢答着。
“好好表现!祝你们成功!”那女子又一次做出“OK”的手势,目送6个小演员出场。
祝建平心里有些不解,明显感到刚才称她为“妈妈”的女孩与这位女子的年纪是不相称的。他壮着胆,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是光辉置业的祝建平。
“啊,知道、知道。”那女子温柔大方地说着,与祝建平握了手。“我叫向兰。”
祝建平还想说什么,这时已经有两位记者过来了,摄像机和话筒都对着向兰。
电视采访记者面朝镜头,用新闻播报的口吻说道:各位观众,在商业步行街开街的庆典上,我们意外地遇上了省内外闻名的东方艺术学校的创办人、美女校长向兰。向兰的艺术学校,收留了许多偏远农村贫困家庭的孩子,不但免收学费,而且免费吃住;学校目前开设有舞蹈、声乐两个专业,培养了许多优秀学生,并且在省内外各种演出和比赛中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摄像镜头需要不断变换拍摄角度,这逼得祝建平为了躲开镜头,四下闪避。他觉得很狼狈,便对向兰摆摆手,走了。
那个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她还在面向镜头侃侃而谈:学生们感激向兰的培养,他们不是叫她校长,而是叫她妈妈,这已在社会上传为美谈。与此同时,各方面出于关注和支持,纷纷向这所学校捐款捐物,表现了当今时代从善如流的社会观念。向兰‘妈妈’希望通过我们,感谢社会各界热心人士,对东方艺校和教育事业的关心与无私的帮助。
东方艺校的6个孩子正在台上表演现代舞,这支舞蹈把街舞、恰恰、伦巴等风格巧妙融合,孩子们跳得朝气蓬勃,观众们大感爽快。可是,就在舞蹈快要结尾时,会场的不远处却传来了骚乱的动静。人们惊讶地看见,那是一群扛着白色横幅示威的人们,横幅上写着“拒绝违法拆迁”、“维护公民权利”。
“来者不善?”尹区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便急中生智地大声宣布:下面,舞狮表演和广场舞开始!
他用手急急地指挥着舞狮队和广场舞队的人,让他们舞动起来。这些群众演员仿佛都是经过特别培训的,立即反应过来,纷纷展开舞姿跳了起来。而音乐,突然进入了噪音模式,那是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
领导和来宾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没看见,在现场警察的引导下,各自上了自己的车。但是,示威人群已经围上来,把路堵住了。现场的几十个警察迅速组成人墙,在前面挡住示威人群,同时指挥着车辆掉头绕道。
有交警大喊:绕道走小路!绕道走小路!
……
在相水河边,有一座历史久远的老建筑,在上世纪50年代被政府收做“抗日英雄纪念馆”。在旁边不远,有一片人工松柏林,是抗日英雄公墓。今天,市军分区在殡仪馆举行了一场追悼会,悼念一位前日逝世的抗战老兵,也是相水区最后一位在世的老红军。
追悼会结束后,大多数来宾都散了,由逝者亲属将遗体送去了火化厂。接着,亲属们随着灵车将骨灰送往抗日英雄公墓,去那里举行骨灰下葬仪式。
却说,那些参加完商业步行街开街庆典的嘉宾们,上了各自的车子之后,为了避开举横幅抗议的人,就纷纷选择小路,绕弯道离开。这其中,有些不熟悉小路的司机,绕着绕着,竟然绕到了公墓附近。
去公墓参加骨灰安葬仪式的人们,排着队,抬着花圈,捧着遗像,穿过那条通车的小路,正好挡住了通行的车。
王光辉董事长的座驾是一辆德国豪车,正好与手捧遗像的逝者亲属在一个路口对面相逢。看样子,双手捧着遗像的人,年龄大约40岁,他缓步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在路口前停住,与车内的王光辉隔着玻璃对目而视。
王光辉对那人的国字脸看不习惯,并且感觉那人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敌对情绪。王光辉感觉不爽地说:小田,你怎么开车的?怎么开到这里来?快绕过去!
司机小田慌了神似的解释道:对不起,刚才就是为了绕开那些举横幅的,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捧遗像的,巧了巧了。
司机狂打方向盘,在路口转向而行。后面跟来的几辆车,也依次转弯变道,快速离去。
在紧随其后的另一辆车上,高副市长问坐在前面的秘书:这座抗日英雄公墓,有一些年代了吧?
秘书说:高市长,这座公墓最初建于上个世纪50年代,后来历届政府都做了扩建,规模就越来越大了。
“这公墓有什么历史沿革吗?”高市长又问。
秘书答:据县志记载,相水镇的建镇历史已经有500年了。明朝末期,李自成的起义军在这里建过军营,驻扎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抗日战争期间,这里是日军的粮食和军需基地。抗战结束时,这个基地就转为民用了。有一批抗战老兵就地转业,留了下来,在这里守粮食仓库。那边那座抗日英雄纪念馆,还有公墓,正是在政府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哦。”高市长回头向后望了一眼,确信没有示威的人群跟来,这才嘘了一口气。
秘书也回头望了一望,庆幸后面没有“追兵”,抱怨说:高市长,那些举横幅的人,分明是有备而来的,弄得我们今天的庆典活动都只能草草收场,这是相水区政府的失职啊。
高市长想了想,叹息说:唉,区政府也不容易啊。凡是搞建设,钱多就好办事,有问题可以用钱解决呀。没钱反而没事,因为没钱就没有项目嘛。怕就怕有钱但钱不够,又想搞点业绩,往往就容易出问题。
秘书听了,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