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破晓时分,我孑然站在景府外,连眉眼都冷沉。
“雪安城人入内,杀无赦。”入木三分的刻痕清晰如许。
我抬起长鞭,“啪”一声甩到朱红色的大门上,声音弥散在府邸的上空,浑厚响亮。
一连三下。
“姑娘请回,寒舍不接待雪安城人。”清秀的童子站在墙沿上,丝毫没有见到本该死去的人的惊讶。
我抬头,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声音喑哑:“我不是雪安城人。我的母亲是南漠人。我也当算南漠人。”
那童子显然一楞,犹犹豫豫半晌,跳下墙跑回了内院。
我低叹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用脚尖在沙子上画圈圈。
“吱呀——”门缓缓开了,我揉了揉被太阳晒得发红的面颊,抬步往里走。
刚进了朱红色的大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真是没有见识!”那童子很是鄙视地看我一眼:“这是石刻的鸢尾,在南漠也只有储君府有真的了!”
我有些想笑,看着这一院的石刻鸢尾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在这寸草不生的大漠里,景恨北居然雕刻了满园的鸢尾,栩栩如生!数目布置与临客楼和骅鸢阁分毫不差。
如今我终于知道西门湮城是绫挽的儿子,修建骅鸢阁,让母亲缅怀曾经令她怦然心动的一地蓝色鸢尾无可厚非。那景恨北呢?他又是为什么
“挽城城主。”景恨北面向房间中央的女子画像,背对着我,声音是与西门湮城一般的含着清浅的南漠口音。
我颔首一礼:“想要见景家主一面,真是难如登天。”
“湮城那孩子还是太年轻,这么轻易就被套出话来。”景恨北提到西门湮城时,语气里全是骄傲和宠爱。
“那展挽城在此多谢景家主口下留情,没有拆穿。”
“展挽城啊,”景恨北终于转过身,看着我温和地笑:“我怎么会拆穿你。一面是我看大的外甥,一面是我思念多年的外甥女,我当然要保持中立了。”
我一怔:“外甥女”
“这个湮城没说吗我是阿绫的同母的二哥,当今王上的二弟。你当唤我舅舅的。”
“怪不得隋徊说你不涉朝政却位居南漠第二大世家……原来是个王爷。”我冷笑,“景家主改名换姓不会是为了更方便为你的妹妹报仇吧?”
景恨北赞许地看我一眼,利落点头:“不错。展家的老头果然把你教得比湮城有心眼。做南漠的王爷要顾忌许多,做个江湖人即便灭了展家,立下雪安城人勿入的规矩也不会有人弹劾。”
我一直以为绫挽应该是个可怜人,父上懦弱,爷爷又不喜欢她,我更是与她的追求背道而驰。如今见了西门湮城和景恨北,一个能在大漠绿洲栽下一院鸢尾,一个能为了给她报仇放弃尊华。
展挽城啊,你兜兜转转,最后发现了什么你才是最可怜的人。
“让我进去!”
“紫零”我转头,看到一身雪白孝服的紫零,烈日之下一身寒意。
景恨北冷笑:“硬闯他人府邸,打搅我与外甥女叙旧,紫大人不觉得自己很无礼吗?”
“呵!无礼听着景恨北,十六年来陪在展挽城身边的是本公子,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他,你和西门湮城连她养的黑鸽都比不上!你跟她叙旧,本公子打断一下怎么着了”紫零转头看我,怒火滔天,“你还嫌自己命长是吗这些人,口口声声是你的血缘至亲,要不是他们设计,你会来这鬼地方会差点永远站不起来展殊已经找到了不是吗跟我回去!”
我弯起嘴角,看着他笑:“紫零,在外面等我一下,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