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瑜山上,那棵最粗壮古树下,是小格的坟。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从南漠回来,祭拜他。
“展挽城……”
我一惊,四下环顾。
“我在这里。”紫零悠悠地从树后走出来:“展挽城,我若是死了,你也会将我葬在这里吗?”
我蹙眉:“又瞎说什么。”
“我没有瞎说啊,”紫零依旧是散漫的笑容,唇角却隐隐溢出血来:“我被闻苏下了毒。”
我慌忙扣住紫零的手腕,慌乱得找不到他脉搏的所在。
“展挽城……”紫零念完我的名字,阖上了双眸。
我飞奔着跑回度苏院,想要质问闻苏,却看到闻苏自尽在庭院的树上,一封遗书。
“主上,不好了!紫小公子来为紫大人送葬的途中,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受惊,冲下了悬崖,如今……尸骨无存。”
“主上,牟姑娘在尝草药的时候误食了□□,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主上……”
“啊!”我忽地坐起,满头的涔涔冷汗,打量四周,却仍旧是骅鸢阁隐约的南漠风格。
“师父,你怎么了?”寄白冲进了房间,关切地问我,眼眸红肿。
“没事。师父只是做了一些……不好的梦。”梦见紫零、闻苏、紫怜、牟凉,还有那么多我认识的人,死于非命。
小孩子柔软的手贴上我的面颊:“师父,你怎么哭了?”
我舔了舔落在唇边的泪滴,咸得让人想要落泪。
“师父,不要哭了好不好?”寄白见我眼泪仍旧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濡湿了身上拥着的被衾,自己也红了眼眶:“寄白知道,师父很难过……寄白跟着牟姑娘几年,却没有学到一点医术……”
我摇了摇头,摸了摸寄白柔软的头发,眸光在一瞬间坚定:“寄白,你若是想让师父好些,不必学什么医术。西门湮城的寿宴,你跟我去拜会一个人。”
转眼就是西门湮城和我的十六岁生辰。即便是不出门,也能听到府中各处热热闹闹,忙着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骅鸢阁因为不许人踏入,因而仍是萧瑟冷寂。我命婢女为我换了雪安城城主的银纹雪衣,披了雪色轻裘,由游巡推着,带着寄白出了骅鸢阁。
“挽城城主。”来到正厅,有心思玲珑的,为我也备下了贺礼,有心思愚钝的,只得干笑着说几句吉祥话,就退到了一边。
“展挽城,祝你——”西门湮城摆脱了围着他的臣子,欢欢喜喜地往我这边走来,却注意到我坐在轮椅之上,脸色骤然苍白。
“怎么会……”
我轻笑看着他:“怎么了?前些天托了九殿下的福,才成了这副模样。”
“这……”西门湮城痛惜地盯着我的双腿良久,才向诸位愣住的大臣开口:“湮城暂且失陪了。”语毕推着我就往厅外走去。
“怎么会这样!”西门湮城推我到没人处,恼怒地质问:“你既然知道牵情发作之后不可以再动怒,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我垂眸,抚摸轮椅清晰的花纹:“西门奚箜告诉我说,我是命犯孤煞,及笄之后身边的人就逐一亡故。包括你。”
“胡说!”西门湮城低斥:“我小时候宫里面请过最好的占卜师给我算命,我前半生虽然有些小的坎坷,但总算是一帆风顺。两位巫师也都说过,我是帝王之命。父上正值盛年,你死之前我都不会登基,何来克死我一说?”
我敛了眉目:“除了你,还有那么多人。西门湮城,若不是问渊亲自来求我,若不是爷爷的遗愿,雪安城的未来,我真想回家。”城主府再冷寂,也是我的家。雪安城再无趣,也是我的天下。雪安城几万人里也不出一个童衍南,南漠到处都是冰冷恶毒的声音。“西门湮城,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告诉我,展殊是谁,在哪里。”
西门湮城面具下的黑眸动了动,开口:“这个人,我也从未听闻。我会命人去打听,一有消息立即告知与你。”
我仔细观察了西门湮城的表情,最终叹气:“如此,多谢你了。我还有事,等一会再回来为你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