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关系,眼前出现一只飞虫,立即伸出手去碾死它的都算是仁者。把它抓住了,剥去翅膀,欣赏它在绝望中被活活溺死的惨状,才是这个时代的旋律。
随着相处日久,其实也算不上多久,但足以让精研灵魂的桑纳洞察一点索布雷的本质。他惊讶地,不得不去承认,这为牛头人还真是一个,符合古典定义里【好人】标准的家伙。
他说他立下了不杀的戒律,于是真就不造杀戮。他的力量足以匹敌顶级巫师,居然真的就窝在这样一座平凡的巫师塔里,整天和那些聒噪嘈杂的凡人们和气地交谈,听取他们贪婪的愿望。即使是自己这样臭名昭著的亡灵巫师,他也能细心甄别,然后毫不设防地信任自己。
那一瞬间,桑纳觉得,自己被华姆那个蠢家伙拦住,没有对马格德堡的平民出手,真是一个幸运至极的决定。
但在那之外,作为一名活得心惊胆战的亡灵巫师,桑纳还是有所疑惑。
为什么这位魔法稀松平常的牛头人,力量会如此强大?
当然,也就是在晴天出门被突然浇一阵急雨那样的疑惑,来的快去的也快,桑纳收纳的小心的好奇心,更多地投入在这座巫师塔的第三人身上。
索布雷的第二位学徒,雅卢·迪斯拉夫阁下,是桑纳从未见过的一种人。
这和他的贵族身份、所学的预言术、不错的魔力、甚至于未能迅速杀死他的混沌诅咒都无关。即使这一切完全都被剥离,雅卢·迪斯拉夫也是一个值得桑纳仔细研究的家伙。
首先,桑纳从灵魂上感知到,迪斯拉夫阁下大有异常,外圈的地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全盘接受了索布雷和加斯科尼斯阁下、还有之前的奥德加阁下对他的涂画和塑造。可在他灵魂深处,总有些不合时宜又牢不可破的想法,仿佛深渊里漆黑的石林,让桑纳不敢窥视。
比如他相比于明显正统的【地心说】,更相信地球在围绕太阳旋转,可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觉得太阳也不是宇宙的中心,不过是宇宙中的一芥微尘。
还有些什么灰尘中寄藏着名为【细菌】的恶魔啦,很想探究诸多种族诞生的奥秘,疑似觊觎造物主的权能啦。诸如此类的异端邪说,他却像天经地义一般地坚信着,甚至都不做宣扬,只是在闲谈中随口流出,这中平凡中的疯狂,不能不教桑纳感到恐惧。
不过比起这些,更让桑纳不可思议的是,当伟主降临的那一天,迪斯拉夫阁下真的敢为了救他去触怒伟主,而迪斯拉夫阁下又确实地受到了伟主的青睐。以至于自己还能活蹦乱跳地在巫师塔顶守望夜晚。
这勇气和奉献来自何方?被伟主看上的又是迪斯拉夫阁下的什么特质?桑纳想不透,而他也不去细想,只是更加地敬畏雅卢。
最后,迪斯拉夫阁下曾经拜托他用义体去抄写一本笔记,这事实上也是让桑纳通读了一遍,笔记的内容晦涩艰深,还充斥着疯言疯语,可桑纳随即发现,迪斯拉夫阁下正在凭借着这本笔记,独立地练习着一套法术。
虽然桑纳对预言术不甚了解,但他知道索布雷的魔法水平,也知道加斯科尼斯阁下根本没法触发其他系的魔法,也就是说,迪斯拉夫阁下完全是在凭借这本笔记自学,站在了第六位阶的门前!
听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加斯科尼斯阁下身边也没有能指导她的人,但桑纳能看出其中的差距。加斯科尼斯阁下经历了活体魔导器的练成,二十年的苦学和修习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迪斯拉夫阁下真正接触预言术,不过七天。
虽然桑纳的实力在塔里垫底,但他自信,接受过伟主教育的自己,是这座塔里学历最高的巫师,这样的速度,仍然远远地超出了他所认知【天才】范畴。
桑纳只能说一声,迪斯拉夫阁下恐怖如斯。
正这么想着,他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魂灵,正驱使着他们的肉体,下了船朝巫师塔走来。
终于回来了吗,桑纳轻松地想道,浑然不知在五分钟后,索布雷和雅卢将带给他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