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辰星图琳篇（二）

    胖大叔脱口而出第一句就是这嫌弃的话，难听的粗嗓子、难看的胖嘴脸，晃着水桶腰，向后厌恶的退了一大步。

    而男孩则巴不得和他拉开距离呢！你嫌弃我？我还恶心你嘞！

    不过男孩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当然是没有说出口的，甚至和胖大叔正式对视后，脸上还挤出了一抹示好的憨憨笑容。

    “你好！我好像知道公主的下落。想问一下这上面写了可以拿多少钱呀？”男孩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既然不能后悔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问下去。

    “什么？你知道？哈哈，你知道！”胖大叔闻言，原本皱在一起的鄙夷大脸莫名的一瞬间精彩起来，更加难看了，“大家快看看呐！这个小乞丐居然说他知道公主的下落，真是好笑！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臭乞丐！士兵找了一晚都还没找到，你要是知道公主在哪儿，你要是知道......我看，别说赏金了，直接把公主嫁给你，让你当驸马怎么样啊？白日做梦的乞丐小驸马？哈哈！太可笑了！”

    相比于男孩的小心翼翼，胖大叔则丝毫没有收敛注意一些的意思，撕扯着嗓子，夸张难听的嘲讽话语近乎响遍了半条街，造成噪音。自己哈哈大笑的同时，还不忘向周围的人展示显摆，也引起了人群的目光注视，以及诸多不善的讥笑。

    男孩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他没想到这油腻胖子的品行竟比他的样貌还要恶心，自己根本还没招惹他什么，他却这般针对讥辱自己！瞥了瞥周围越来越多看向自己，或不屑、或鄙夷、又或看好戏的目光，虽然他们没有像眼前的胖子一样放言讥讽自己，可他们暗暗偷笑指点的嘴脸，更是使得男孩不禁握紧了双拳，怒火中烧！

    对于他这种年纪的孩子来说，遭受这般众人非议嘲笑的局面，很少有不惊慌失措、无助哭泣的。而就算没有，也必定会像男孩此时一样，涨红了脸，眼中喷出火光，仰头瞪着面前丑陋的油腻胖子，恨不得不顾三七二十一打得过与否，直接动手揍他！

    他有着孩子的不理智，就算面对比自己高出一倍，更大上好几圈的成年人，也容易心高气傲、情绪失控。

    而油腻胖大叔低头看着愤怒握拳、一副要动手样子的男孩，丑陋胖脸上满是不屑，叉着腰、挺着肚，就要再继续冷嘲热讽说难听的话。他可不会因为对方只是个孩子就转变自己咄咄逼人的不良本性，同时更是不怕弱不禁风的男孩会真的对自己出手。

    只不过，当他再次正眼看向男孩双眼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男孩的双眸自然仍旧是黑色的，就算他真的怒不可遏，也并没有变成红色。可是，大叔却是真切的看见了他瞳孔一瞬闪过了银色。

    璀璨的银色，动人心魄，更触目惊心！似银河星光、更似雷霆电光！

    仅仅只是一现而逝。因此令得胖大叔确定了这只是他的幻觉而已，并没有太过的错愕或窒息压迫感，不过当然，也或多或少对他造成了点心理影响......

    油腻大叔眯了眯小眼睛，又认真看了男孩眼睛几眼。后者的瞳孔漆黑如墨，也因为愤怒而不再晦暗，正闪着明亮锐光。

    “呵！”中年男人一时间改变了要出口的话，没有再讥辱，而是冷哼一声，然后高傲的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去，不屑的留下一句

    “实际点吧，小屁孩！这种好事可不是你这种穷乞丐遇得上的！或许......你可以试着自己假扮公主，穿上小姑娘的衣服？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肥头大耳的大叔已经用他的大肚子顶开人群走了出去，而他自大难听的垃圾话还回响在空中。

    男孩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小身板随着一晃一晃的，小拳头依旧愤怒紧握着。

    然后下一刻，他就突然转过身，当着还未散去的人群面，直接一把撕下了刚粘贴上告示栏不久的那张金纸肖像画。然后在众人不满惊呼中，硬着头皮直接顶开人群，钻了出去，窜跑着离开。

    不远处拐了个弯，进入另一条街，他才慢了下来，将画像卷起塞进了自己破旧的衣服里。而同时他直起腰，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臃肿的背影，正是刚分开不过一分钟的油腻大叔。

    只是，在这短短时间内，他竟已不是独自一人，手边正搂着一名身姿婀娜的苗条女郎。

    同样衣着华丽的女郎可没有像胖大叔这般笨拙，她的厚实衣服仍旧衬身，连衣旗裙尽显身材。她原本就是陪同着胖大叔的，只不过先前大叔去告示前看了眼热闹，而年轻女郎则不愿挤人群，就站在外面等着。或许这也是之前油腻大叔没有再留下继续讥辱男孩的原因之一吧......

    看见这一幕，男孩心中虽然依旧记恨，不过已经理智了些许，不会再有忍不住冲上去揍人的冲动了。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眼珠一转，脚下步伐不停，竟加速赶了上去。

    “这位豪气的先生和这位美丽好心的女士，能不能施舍我一些面包呢？”

    男孩一下子就窜到了这两位有钱人的身前，仰头敬声的快速说道，大眼睛崇拜的看着年轻女郎，而双手则是捧递向了一旁的油腻大叔。

    “嗯？”

    “是你小子！竟然还敢跟上我？我看你是找......”

    女郎和大叔都是一愣，而后者则是在下一瞬认出了身前挡路的男孩，顿时面露凶相，举起肥大的手掌就要拍向他。

    不过男孩却丝毫不避让，甚至根本没看向胖大叔，大眼睛变得闪亮许多，望着面前女郎。不等大叔恶言说完，他就是毫不夸张的开口发出惊叹。

    “哇！这位姐姐好漂亮啊，一看就是善良的好心人呢！这位先生能得到您的青睐，想必也一定是位大方的优秀人士吧？”

    男孩使用了一种与他性格很不合的语气声音，尖细的甚至都有些像是个女孩子了。要是私底下，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声音的，否则肯定恶心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不过眼前看来，却是很管用。

    油腻大叔的肥手停在了空中，没有落到男孩身上。甚至在身边女郎瞥向他的时候还作势挠了挠头，向她憨憨一笑。

    “你这小孩虽说脏是脏了点，但说话还算中听。”年轻女郎低头看向男孩，高傲的将双臂抱在自己丰满的胸前，满意的淡淡出声。

    有戏！

    女郎反应虽然也不太近人情，但男孩心中还是一喜。先前他也只是打算的试一试。过往在这条街上，绝对不少见像眼前这对，中年臃肿富豪与年轻貌美女郎的突兀组合......而男孩讨要时说的好话自然也不是乞丐中标新立异的，只不过他的选择是，一边向女郎说好话，另一边却是向一旁的大叔伸出手。

    “谁跟你笑嘻嘻的？没听见人家嫌你脏吗？还不快离远点！”

    男孩心中刚开朗了丝丝，中年男人的恶言就是泼了过来。同时还抬起大脚不客气的踹在了他身上，使得他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小身体，怒火再被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冒犯到两位了，我真是、罪该万死！”

    突然鞠躬道歉的反应与男孩眼中的愤懑截然不同，更是令得眼前两位都吃了一惊。因为男孩这句话的嗓音可是极大的，引起了街上诸多行人注意。

    “自从我妈妈和姐姐离开之后，我就没穿过一身好衣服了，更是没机会在这大冷天里洗个澡......”男孩突然抱住了自己，瘦小单薄的身体在冷风中不断发抖，“我看到女士后有些失态，这是因为从您身上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啊！您是如此的美丽，心地肯定也是善良的，还请不要介意我的失礼。否则的话......我，我一定会无比自责的，对不起......”

    男孩突然嘶哑哽咽的话语无比真切，同时依旧是大着嗓门的，令得周围好奇观望的路人都能得以听见。在颤栗抽噎中，他身上单薄的破旧脏衣愈发显得惨不忍睹。他的形象虽然邋遢，会令人不悦，可声音语言却又是把控得如此恰到好处的凄惨悲弱，引人难以不有所关注。

    “这......”

    年轻女郎顿时就放下了抱胸的双臂，看着面前突然反应剧烈起来的男孩，又瞥瞥周围众多目光，她显得慌乱了几分，不禁拽了拽身边中年男人的胳膊。

    “喂！一个臭乞丐在这装可怜，有什么好看的？别围观了，都给我散咯！”

    男人一挥臂，粗着嗓子吼道，不过效果显然不怎么样。心中更是没想到，先前他借人群嘲讽了男孩，眼下竟反过来，被男孩利用了一遍人群来针对自己......而就当他生气地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身边的女人又使劲拉了拉他的胳膊。

    “快给点钱吧！人家也确实挺可怜的......”女人的话语有些没底气，更多的不是怜惜，而应该是为了尽快避免眼下尴尬情况。

    中年男人闻言，纵使心有不甘，但当着女郎和路人的面，他也不好再做什么显得小气扭捏，只得从腰间掏出厚实的虎皮钱包。

    “来来来，多给你些。记得去买些吃的、换身衣服啊！真是可怜的孩子......”

    年轻女郎不顾男人瞪大的小眼睛，就直接率先伸手从他的钱包里抓了一大把，递给男孩的同时，还不忘说句或真或假的哀叹话。

    男孩双手接过后也不清点，赶忙就是躬身感谢不断。然后才不管中年油腻大叔的脸色好看与否，又夸了女郎好几句，便感恩戴德的转身离去。

    只是，女郎和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男孩其实根本就没有姐姐。而至于妈妈，他也早已记不清了。貌似，在他生命中也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