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高三丈余,以混金奇寒铁制门框,再加上五重厚四尺的精钢城门,给人感觉这蒲风城实是固若金雨。
大门次第打开,两侧持戈禁卫目不斜视,庄严齐整。
穿过大门,驰过一条短短的华岩大道,便是纵横交叉的街道市集。
夕阳将沉,城中仍是一片聒噪热闹景象。大街宽阔,高楼鳞次栉比,飞檐高低交错。
人流涌动,车水马龙,耳中尽是歌舞欢笑,城中夹杂许多各色服装的各城客使,在街巷人群中穿梭。
虽然余辉煦暖,夜色尚未降临,但楼阁飞檐的彩灯都已点燃,远远望去,烛光萦绕,交相辉映,喜气洋洋。
曲风扬、紫妙瑶随着迎客使在人群中穿行,绕过几个街巷,在一座高楼前停下。门前一块大匾写着“卿客馆”。早有人迎上前来,将坐骑牵到后院。
迎客使引着两人进了楼,在馆长处小声说了一会儿,走回来时满脸尴尬之色,颇为难地道:“夏少爷,眼下卿客馆所有的房间都已被订满,只剩下一间大房,能不能委屈两位……”
紫妙瑶道:“无妨!”瞟了曲风扬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们情同兄弟,正好可以挑灯夜谈。”
曲风扬心头“喀咚”一响,突然“噗噗”狂跳起来。
迎客使大喜,连连道谢,领着二人朝楼上走去。馆内已有颇多宾客,见有新客,纷纷转头望来。
曲风扬生怕又有“夏少爷”的熟人,当下扭头假装与紫妙瑶说话。紫妙瑶含笑不语。所幸一路无人认出。
那房间临靠东北,颇为宽阔,房中只有一张青木宽床。阳光透过窗棂,散射地映了一地。
迎客使走后,紫妙瑶往床上一躺,格格笑了一阵,秋波一转,痴痴笑道:“夏少爷,今晚只好委屈你和我这蛇蝎魔女同床共枕啦!”
她虽乔装易容成少年,但那眉目之间妖娆娇媚,和着这话更觉荡人心魂。
曲风扬心中猛跳,收敛心神,冷冷道:“魔女,你说带我去找馨儿,馨儿在哪里?”
紫妙瑶眨了眨眼,微笑道:“木头!”转了一个声调道:“你放心吧!她便在此处。
明日你就能见着她啦!”
曲风扬上前箍住她的手,喝道:“为什么要明日?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紫妙瑶叹气道:“晚见半天都等不及吗?木头,她明日才会到此处。我倒想现在就让你瞧见她,那就可以早些摆脱你啦!”见他毫不动弹,白了一眼又道:“你就会这般欺负我吗?”
曲风扬见她眼中莹光闪动,微微一楞,只道抓痛了她,撒开手冷笑道:“你倒真会贼喊捉贼。”他性子桀骛狂烈,无所畏惧,但在这千变魔鼠面前却总觉得束手束脚,自待恼火,老虎吃天难以下爪。
当下转身便想到外面透透气,却听紫妙瑶悠然道:“你现下是大名鼎鼎的玴海夏少爷,这一出去只怕就会遇见许多故交新友,他们见了你一定欢喜得紧。”
曲风扬一凛,被一群陌生人缠住倒是殊为可厌之事,倘若稍不留神泄露身份,在这即将见到馨儿的关键时刻节外生枝,更是大大糟糕;当下止步,转身走到窗边,朝外眺望。
斜阳残照,西风送晚,人群川流不息,喧声隐隐。
紫妙瑶笑道:“夏少爷站在窗棂旁边是想看外面的热闹呢,还是想被外面的热闹观看呢?”
曲风扬心中郁怒,不加理会。紫妙瑶又道:“眼下满城中都是各地客使来者,这些人素来喜欢收集情报,打探是非。夏少爷乃是名人,稍稍抛头露面,一定引人注目的很。”
曲风扬终于忍不住,怒道:“魔女,既知如此,你将我化成这鸟少爷做甚?”
紫妙瑶亳不生气,嫣然道:“木头,若不是成了夏少爷,今日你进得了蒲风城吗?”
曲风扬登时结舌,强忍怒气,坐在木椅上张口无言。
夕辉移转,暮色逐渐降临。屋檐下的彩灯随风摇曳,光线明暗不定。
紫妙瑶掌起灯,道:“你不吃些东西吗?”
曲风扬走了一日,肚中早己饿极,但此时客馆膳厅必是高朋满座,若去吃饭定要生出事端,当下闭目不答。
紫妙瑶从如意锦囊中取出昨夜那锦缎,在床上铺开,挑了一个紫纱布方块剥开,屋中登时弥漫鲜肉果品的清香。
紫妙瑶柔声道:“夏少爷,该进晚膳啦!”那鲜肉果膏在她指尖上滴溜溜旋转,香气越浓。
曲风扬正要拒绝,肚中却突然咕咕乱叫起来,紫妙瑶格格笑道:“原来你一路上你都偷捉蛤蟆吃,难怪现在不饿!”指尖一弹,将鲜肉果膏抛了过来。
曲风扬面上微红,心想自己早己被她种了蛊虫,她无须再给自己下毒,当下也不再推辞,将鲜肉果膏送入口中。脂香四溢,入口即化,那小小一块鲜肉果膏上竟似有无穷滋味,鲜美无比,食欲大振,腹中叫得更是响亮。
紫妙瑶格格笑道:“哎哟,这一路上的蛤蟆可是被你全都偷捉吃完了!”接连抛了几个紫纱布方块来。
曲风扬吃了几块,每一个都是由元泱美食取其精华制成,其味之美生平见所未见,当下不再客气,一连吃了四五十个余个仍意犹末尽,眼见那锦缎中的美食几已被自己吃尽,而紫妙瑶尚未吃过一个,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紫妙瑶颇为欢喜,笑道:“我的脾胃小的紧,三,四个便可裹腹啦!”
她挑拣了几个吃过,然后又将那小鼬鼠取出来,喂它吃了一些,这才尽数收起。
曲风扬瞧她喂食小鼬时,满脸温柔的笑容,杏目闪闪动人,爱怜横溢。想起她在滴水窟中熟睡时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心头微微一震,这魔女有时纯真无邪,有时温柔体贴,有时狡黠多变,有时又心狠手辣直如疯魔,一时间脑中恍惚,真不知她那千面之后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