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像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下敲在雷诺的心头。
父母、妹妹、妹夫,偶尔会投过来一瞥,却不曾开口。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那样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谁也说不清……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
唯有沉默。
时间,滴滴答答,一点点淌过。缓慢的要人命。
天色暗了下来,房间的门忽然推开,有穿黑西服的人面色轻松的走进来,让他们签字。
“感谢几位的配合。阁下的房子因为在执行过程中遭到损毁,将按这个数目给予赔偿……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向上面申诉……如果同意……嗯嗯,在这里签字。好的。谢谢。你们可以离开了。”
梵克雅贝先生沉默的签了字。
而雷诺的脸白得没有血色……
“哥……”菲比害怕的扯扯他的衣袖。
雷诺深深的吸了口气,说:“爸、妈,你们先回……别墅那边去。湛,连累你了。菲比,你们先回去。”
他说:“我还有事。”
梵克雅贝夫妇相视叹气。
湛拍了拍他的肩膀。
菲比含着泪牵着湛的手离开了。
走出这个可怕的地方,大门处站着一位贵妇,望着他们微笑。
“出来就好,”她摸摸她的头,“孩子很想你,快回去吧。”
贵妇优雅的转身,带着他们回家。
菲比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她的婆婆,是真正的名媛。她出生就有傲人的家世,接受过精英的教育,言行举止,皆是上流社会女性的典范。最重要的是,她有高傲的灵魂。
小冯夫人握紧丈夫的手,追上婆婆的脚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她昂起头颅,挺直腰背的样子,不知不觉已经很有了几分冯夫人的神采。
雷诺在刘云那里看了最后的录像。
作为去见恋人朋友的女朋友,她打扮得非常漂亮得体。然后那房子被笼罩在力场中,鸟都飞不出来。白光过后,只有一堆砂砾。
刘云抽着烟,一贯的冷淡。对他来说,这案子和他办过的其他案子,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感兴趣的,只是破案本身。
相关者的情绪或感情,若对破案没有帮助,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她的飞船和夏椞,还在搜捕中。”他说,“如果你能提供线索,将功折罪,对你本人,应该也是有帮助的。”夏椞比这个邵棠还深居简出,完全没有一点线索,连照片就只有一张大头照。
雷诺面无表情:“请帮我叫辆出租车。”
出租车开到梵克雅贝家的大宅,司机还诧异道:“咦,这里明明有座大宅的!拆迁了吗?”
司机带着疑惑离开了。
雷诺看着眼前的空旷。原本有豪宅坐落地方,现在是一堆土坡似的砂砾。
并没有断壁残桓,联邦最新型的微波炸弹爆炸的效果,是一切范围内物体都成为了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砂砾。
雷诺踩上去,脚甚至会陷进去……
他走了几步,陷进去更深,便踉跄了几下。
他跪倒到砂堆上,双手扒开砂砾,拼命的、用尽全力的一下一下的向下挖……
他想找到她。
他怕找到她。
他怕她已变成这砂砾的一部分……
他的指尖磨出了血,指甲折断,却浑然不觉,只一下一下的向下挖着……
直到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雷诺·梵克雅贝的动作忽然停滞。
那人从后面抱住了他,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脖子。
像小猫一样。
雷诺仰头,泪水却依然流了出来。
“可能有监视。”他说。
“搞定了。”邵棠说。
雷诺转过身,就着附近的灯光,看着他的小姑娘。
她似乎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同,却能感觉得到。
因为她,离他更远了。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搂在怀里!
“你怎么!你怎么还来!你明明……”他哽咽不能成声,“你明明!看懂了我的暗示!”
“嗯,我看懂了。”邵棠闭上眼睛,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你也看懂了。”
她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雷诺也知道。他从来不会跟她说那么长的名字。他会说“喜欢飙车的雷克斯·沃纳”、“机甲狂人里奇·安托瓦特”、或者“你朋友永道乔希的族叔永道完临”。而她,上课的时候看到班里的小情侣用桌屏*,发了“么么哒”,跟他嘲笑说他们像小孩子一样。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是小孩子,他觉得才好笑。而且,他觉得么么哒其实挺可爱,结果被她嘲笑。她真实年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从来不对他说么么哒。
这是情侣间隐秘的默契。
两个人就这样,在一群监视者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沟通。任那些人再分析,再研究,也不可能知道这里面暗藏的亲昵。
“可你还是来了……”他搂得她那么紧,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必须来。”她说。
只有这样,才能给这件事一个了结,才能让他从这事情中脱身。
她不怕那些人,她根本不在乎他们。
她只在乎他。
“雷……”她也搂紧他,最后一次,从他的胸膛汲取温暖。
“我要走了……”她说。
他终于是跟不上她的脚步了,他想。
“好……”他吻着她的额发,“走得远远的,别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别让他们找到你……”
他的眼泪滴到了她的脸颊上。
邵棠为这个男人而心痛……
他守护了她三年,带给她温暖,耐心的等待着她长大。
她却无法回报他。
爱或者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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