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祁有枫把她拽住,手里多了一把梳子。
“我有时候觉得,你比我活得还像个姑娘。”年年看了看那把雕工精美的银梳。
“我怎么觉得,我其实更像个保姆。”
祁有枫没好气地给她梳头,指尾扫过发梢,不由一僵,蜷了蜷手指,对年年笑道,“有鉴于你这个无法自理的生活方式,我建议你经常打理一下头发。”
“又长了?”年年抓过一缕,拉在肩头比划,“长得太快了,干脆留起来吧?”
长发飘飘,总比现在这头短发更像个成熟的大人。也不对,萨拉姐还是个光头呢,她就比尼克这些人都成熟得多。
年年思绪乱飞,祁有枫已经给她梳好了头发,又系好了斗篷前的飘带,上下一扫,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留起来不好看,”祁有枫随口答道,陪她一起出门,“我要去跑接下来的任务了,你们的谈话结束后记得去找我。”
“嗯。”年年应下,又一道白光飞至,她打开一看,摇摇头,“我哥也有事要下线,说是去取个东西,让我暂时不要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年年对这个词的出现茫然了一下。
“等你跟西米尔聊完,就留在云笈剑宗的那个丹房小院里吧,别乱跑。”祁有枫十分理解是岁的措辞,叮嘱了一句。
年年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懒得计较这人的潜台词。
祁有枫的下一个任务是去向云笈剑宗的太徽仙君——三尺水的师父——请罪,目测是要被狠狠刁难一下的,出于对任务效率和请罪效果的考虑,便没有开口叫年年陪他一起去。
两人在一个路口道别,祁有枫站在原地,看着年年步履轻松地消失在拐角,笑了笑,按下了心里一点点蔓延开来的牵挂。
......
年年站在西米尔暂时借住的小院前,朝阳半挂在天边,两扇大门紧闭,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灵活地翻过墙头跳进了院子。
西米尔的厢房很好找,但这人的房门依然敲不开。
年年不想打扰别人睡觉,叫了一会儿门,见无人应答,掀开腰间的箭筒盖子,一指头戳进那团软绵绵的果冻,搅来搅去,抬手按住西米尔的房门,低声警告:
“你别以为我闯不进去。”
过了半分钟,房内依然没有一丝动静,年年皱眉,回头看了看另外几间屋子。
太安静了。
她上次来的时候,这间小院也很安静,但安静中依然有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也有人声微语。
诚然,这时候还早,还属于大部分人晨间小憩的时间,但也不应该是这种死气沉沉的安静,似乎那些构成墙壁地板的数据都已被冻结,停滞在时间的缝隙里。
年年眼神一厉,再无犹疑,抬脚就要踹开西米尔的房门。
一步踏出,小院依然安静,紧闭的房门前空空荡荡,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只有那支掉在地上的骨箭,和溜进门缝的那团黏液,伴着年年消失的身影,在虚无的空间里留下一粒尘土般的痕迹。
......
一层透明的波浪从静止中缓缓涌出,小院里的阳光终于落在了微风吹过的地面,丹房里彻夜不息的炉火跳跃升腾,看守丹炉的小童摇着扇子,打了一个哈欠。
西米尔打开房门,身后是一个逐渐淡去的男子身影,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红霞,捡起那支骨箭,收进宽大的长袍袖子里。
他抬起一只手,像是要从空气中拉回什么,却只抓住一团淡淡的阳光。
西米尔走回自己的厢房,房内已经空无一人。他收起桌上的两个白瓷杯,倒掉那半杯酒,用清水轻轻灌洗,专注细致,仿佛正在打磨两块名贵的宝石。
从那一秒开始,他就真的是一个普通的玩家了。
从那一秒开始,年年也是一个普通的玩家了。
而他所做的最后一件逾越规则的事,便是把正巧站在他门前的年年送进北台城下的四时谷。
西米尔取过一块绒布,擦净瓷杯上的水珠,摆好,轻声说道: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