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岁也没再多说,随意闲聊了几句,吴间耐着性子应答,两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小花厅,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神湖消失,见者皆错愕惊恐,惶惶跪倒不知所措。
好在王宫位于哈瓦里哲城的东北方向,直接向东接到神湖湖岸,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在神湖附近逗留,所以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更多人的耳朵里。
坎布尔刚刚换上王袍,就被惊慌的护卫叫到了年年曾经被松青推下的东侧平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面如土色。
惨白的月光落在深黑色的低洼大地上,让他想起了家里陈粮上的白色霉斑,混着黑色的黏液,散发出一股腐植特有的土腥味。
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坎布尔已经浑身颤抖,无望地等待着被人剥下光鲜的衣袍,扔到荒野的狼群里,接受他应得的惩罚。
这一定是胡神降下的怒火,是在惩罚他的逾越,惩罚他这个窃取了信民荣耀的卑微下等人。
年年自然不愿欺瞒他,更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但他却被仇恨和贪婪蒙蔽了双眼,竟然听从了魔鬼的蛊惑,怀揣着不切实际的自满和对胡神的质疑,狂妄地为自己戴上了王冠。
他想立刻转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乞求原谅,又想极力维持住神选的优越,为自己拼得一分生机。
忐忑挣扎的坎布尔并没有等到自己预想中的场景。他微微转身,看到了一张张绝望的面孔,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不是对某一个人的惩罚,这是毁灭一座城市的灾难。相对于后者来说,他这个人实在是微不足道,这也肯定不会是针对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还不等坎布尔的心被这种罪恶的欣喜感盈满,他们的先知从天而降。
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年年,大臣们纷纷跪地磕头,呜咽抽泣声缠绕着月光,刺得年年心中一痛。
她看过地下神殿里的壁画,知道木里特湖就是哈瓦里哲城的根本。她看到了那几位老泪纵横的大臣,看到了那些双目赤红的年轻护卫,也看到了瘫软在地的侍女们。年年的目光扫过欣喜的坎布尔,停留在平静的阿利娅身上。
收回目光和思绪,年年把自己的声音送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木里特湖没有消失,你们不用担心。”
想了想,年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圆满,对上大家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向另一侧湖岸飞去。
年年中途降落过几次,发现湖底还是剩下些水的,也找到了湖水的来源和去向。
这是数条小型地下河交汇后涌出地面的湖,经年累月后才积攒出这么大一片水域。湖底的泥土岩质特殊,湖水会缓慢下渗,最终在地下更深处汇聚成一条大河,在流过哈瓦里哲城地下后渐渐爬升到地面,变成年年他们进城前见过的那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湖水的下渗也有过滤作用,因此哈瓦里哲城里的井水才会如此清冽。
原本湖水的下渗量与汇入量应当是有个平衡值的,这才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水源,既供养了城中居民,又带来了哈瓦里哲城附近的农牧繁荣。但此时湖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导致湖水大量流失,想来此时城中的井水水位也会猛增,但猛增过后恐怕就是大旱了。
浑身沾满了湖泥和水草黏液,年年从湖底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干燥的湖岸上,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她暂时把那个空洞堵住了。多亏湖里剩下的水实在不多,冲不破她用烂泥烂叶暂时捂住的缺口,但已经流走的水是肯定回不来了。
要是能让河水倒流就好了,或者把那几条小地下河的水量放大一点,不知道哪里有没有个阀门之类的东西。
年年躺倒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喘着气漫无边际地想着。
还有,那个大洞到底是怎么出现的?看起来好像通到了地下神殿?
去看看。
年年坐起身,无视身上滴答的泥水,再次冲天而起。
祁有枫赶到原神庙所在的位置时,并没有看到年年。
看到溶洞里的河流,祁有枫咬了咬牙。
果然是这里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破坏了地下神殿池底的那个字,才导致了湖水流失灌入地下河?可是他当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呀?
祁有枫跳进水池后贴着池壁等了等,直到再看不见水面上的人影晃动,才试探性地钻出水面,发现留守的护卫果然在纷纷涌来察看情况后陷入混乱,才闭着眼沉到水底划花了那个代表“胡神”的字,又凿空了这一处痕迹。
他和年年进入神殿时,一人神智不清,一人被那些白骨攻击,其后那些意外陷入狂乱的人也是在他看过这个字后才有了攻击性,攻击目标也只有他。
所以他猜测,会被这个字影响心神的只有npc,玩家触发的是攻击模式。
所以他才想破坏这个字,又清除了吴间安插的护卫和其他目击者,以抹掉年年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祁有枫在附近转了转,溶洞里地下河的水势已经和缓了很多,想来是湖水已经快要流干了,估计是没有什么挽救的方法了。虽然有点对不起在这里生活的npc,但他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想法。
这样也好,年年也不会再惹上什么先知胡神带来的麻烦,毕竟她也是要一直生活在游戏世界里的人。
察觉到有人靠近时,祁有枫正想给不知在哪里的年年发个消息,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也让她不要白跑这一趟。在他看来,直接联系城里的是岁等人,干脆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
祁有枫猛地转身,刀尖直指来人头颅,也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