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只不过是认真地贯彻一下我们那位国师大人的法令罢了。”
公子滟纸扇轻摇,鎏金的扇骨在那位守备大人的眼中划出一道道的华光。
“我知道你已经命令我手底下那些人去盘查那些新来的胡人了,难道你还想把他们都抓起来不成?他们可都是实打实地有着户部颁发的通牒的,这可会让我很难做的呀。”
限胡令才发布不过一天,这些胡人竟然就能弄到这么多张通牒,很明显这些胡人的人脉势力不容小觑,守备大人还不想得罪都城长安的那些大官们。
公子滟淡淡一笑,手中的纸扇一合,轻轻地按在桌上的那张地契上一推,另外一张薄薄的纸张跳进了守备大人的眼中。
“这是......”
守备大人惊喜地把那张纸举到自己眼前,仔细阅览一番后小心地叠在了手心里,看向公子滟的眼神透着十足的亲切,嘴角眉梢都翘上了天。
“什么东西?”
年年扯了扯三尺水的衣袖,她只知道这张纸是三尺水带来的,三尺水说这是昨天是岁临时吩咐的,觉得在限胡令发布的当下,八卦城里守备大人的重要性激增,这个东西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公子滟看过后大叹了几声及时雨,而那张纸具体是什么,年年也不知道。
“我让松青那个龟孙给写的引荐信,能把这小子推举到京畿道做校尉。”
三尺水提起这个就想磨牙,为了及时拿到这封信,他可是自杀了一次回长安城,又连夜赶回了八卦城,结果刚坐下水还没喝几口呢,就被是岁给派出来从人海里捞年年,还好年年今日显眼得仿佛大海里的灯塔,他看着天空中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的光圈,追着那光圈移动的方向就找到了年年。
“很厉害的东西?”
京畿道是哪里?校尉又是个什么官职?年年怀揣着这两个问题看向了祁有枫。
公子滟正坐在主桌旁和守备大人交待具体的行事,祁有枫、古羽、年年和三尺水则是以身份不够为由单独开了一桌,此时谈起话来倒也随意。
“京畿道就是京城长安,校尉的话,品级好像不高,但是重点是在天子脚下,升职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最起码比他在这里熬出头要好很多。”
祁有枫大略地介绍了一下,端起茶杯,似乎是在专注地听着公子滟那边的谈话。
年年的那个计划等于是被他一个人否决掉的,而年年还不知道这一点,祁有枫这个时候有点尴尬,虽然公子滟和古羽都表示愿意分摊这个“造反”的责任,祁有枫依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
“这、这不好吧!这怎么能、这能行吗?”
不知道公子滟交待了些什么,那位守备大人突然提高了音量,一脸地为难和怀疑,他身后那两位副手也是神色古怪地低头咳嗽,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这边的情况自然吸引了年年这桌人的注意力,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笑容满面的公子滟脸上,竖着耳朵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公子滟目不斜视,就连笑容也仿佛是刻在了脸上,自始至终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未曾变过,此时更是语气轻缓,仿佛是在谈论此间的茶水点心一样:
“大人放心,您若是觉得这些理由不太方便的话,尽管请那些西方友人去守备府登记就是了,万一那些人手里的通牒是假的呢?万一那些人是来八卦城密谋的呢?您这也算是为朝廷分忧,为国师分忧,这可是您表现自己忠心和细心的好机会啊,您总不想辜负了这些看好您的人的好意吧?”
公子滟瞄了一眼守备大人手里的引荐信,有意无意地咬重了“好意”二字,直听得守备大人手心冒汗,更是把那封引荐信抓紧了几分。
“而这个登记工作呢,则是要细致,要问清楚这些人的姓名来历,职业是什么,有没有什么特殊身份,是什么时候进入的长安,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长安,所来为何,打算停留多久等等。”
公子滟又开始轻轻地摇着纸扇,一副全心全意为守备大人考虑的样子,事无巨细地交待着:
“为了避免有人偷渡入境,还要让他们证明自己是怎么进入的华夏,是坐了蓝鲸号来的?那船票呢?船票没有的话,有谁能证明呢?证明的这个人的身份是合法的吗?他们会不会有人冒充他人身份入境呢?他说他叫张三,他要怎么证明自己就是张三呢,而不是李四呢?”
公子滟真诚地看着守备大人的眼睛,语气凿凿地说道:
“我相信,以大人的办事效率和周到细致,这些人的登记和核查工作最多也就花费个三五天而已,绝对不会耽误大人更多时间的!”
......
“我去,这位到底是谁啊?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官僚主义?这简直是要坑死人不偿命啊!”
三尺水小声又激烈表达着他此时内心的震惊,真按照这位老兄的交待,那海伦手下那些人恐怕要在无尽的证明“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到哪儿去”这些哲学问题中度过接下来的三天了,那绝对是要被折磨疯的吧?
并不怎么热爱学习和思考的三尺水看着俊雅的公子滟,仿佛看到了一头凶恶的怪兽,正举着一座由文字和数字搭就的万吨巨塔狞笑,而塔下是瑟瑟发抖的蔷薇骑士团成员,和他自己。
“这个好像有点过分了吧?证明我是我,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古羽眉头紧皱,或许是在纠结要怎么证明这么一个深奥的问题,也可能只是在表达对公子滟这个无/耻提议的不满。
年年则是扭头看向了祁有枫,问道:“这就是他的计划?把海伦手底下那些人都拉到守备府关三天?”
年年对这三人竟然临时“造反”很是不满,但也知道这三人也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忙,才没有任性地坚持己见,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公子滟他们给她一个解释。
“应该还有下文,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听公子滟的安排。”
祁有枫暗自佩服了一下公子滟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义气大方,两座别院就这么眼睛都不眨地送了出去,既没有流露出丝毫挟恩图报的意思,也没有以此来讨好年年,年年甚至可能都还不知道公子滟已经付出了这么多。
或许……那些传言真的有什么误会?就这样看来,公子滟也确实不像是那种拈花惹草又始乱终弃的人/渣……
“你倒是突然跟他的关系变好了?”
年年挑眉,她记得昨天祁有枫还看公子滟不顺眼呢,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他就如此信任这个人了不说,还愿意听从公子滟的指挥了?
“我不用跟他有什么或好或坏的关系,虽然有点无/耻,但我只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和资源,来守……成全一点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