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安默拉。”
这是莲恩醒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在处理完这个城堡里大大小小的麻烦人物之后,安默拉终于有空去瞧一眼将她从地狱底层解救出来的莲恩。她正躺在床上,单从身体状况上看十分虚弱,但是双眸中熠熠生辉的光芒又让人不由自主地畏惧。
“我们不是一块被水滴穿的石头或者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安默拉坐在她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将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看起来就像在轻声念诵诗歌,“人是不会被时间改变的,他们只会一点点成为本来的自己。”
莲恩费力地眯起眼睛,离她不远的安默拉看起来就像大号的洋娃娃,恬静乖巧温顺矜持……一切用来形容贵族小姐的话都可以套在她身上。单从外表上看,她确实变化不大,只是莲恩知道,脱掉这层披了十几年的皮,她完全是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魔鬼。
而不久前她甚至亲手救下了这个魔鬼。
莲恩放柔声音,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曾经:“你比以前更强……不再是那个会为了拧不开的罐头而掉眼泪的孩子了。”
“只是假装更强。”安默拉用手指着书上的一行行魔导式,在脑海中完成它们的推导,然后慢吞吞地说,“因为他们都觉得我应该有这么强,所以我必须表现得像他们所以为的那么强。”
这句话也许比她手里那些魔导式更加拗口难解,但是莲恩轻易弄懂了她的意思。
“假如有人找到你,问你是不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你该怎么做?”安默拉继续说道,“说你不是吗?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说你是吗?如果他们是王子的敌人,那么你已经死了……”
“我听过这个故事。”莲恩打断她,声音里带了笑意,“小时候你说给我听的。”
安默拉也笑起来:“直接给他一个耳光,然后说,‘贱民,你怎么敢站着跟我说话。’”
“这就是你现在做的吗?”莲恩忍不住问道。
安默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如果我表现得像他们所认为的那么强,那么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这样我就有了喘息的时间,这时间会把我变成我自己,而我坚信我自己比他们所认为的那个人更强。”
这简直是个哲学命题,莲恩和她的话题从来没有这么深入过。而今,漫长的背离之后,安默拉终于开始跟她解释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他们所以为的那个人是曙光吗?”莲恩轻声问。
“也许?”莲恩听见这个词里穿插了翻书的声音,安默拉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语气,“曙光,永夜,破灭神,大小爱神,总之他们都以为我是曾经牵连在整个事件中的某位神。”
莲恩张了张口,又忽然闭上嘴不多说。
“你想问,是什么样的事件?”安默拉完全能从她犹豫不决的神情中读出一切,“很容易猜不是吗?神明从来没有过能够生育的先例,但是永夜做到了。神明从来没有过破坏规则的先例,但是大爱神做到了。神明从来没有过死亡的先例,但是曙光做到了。”
安默拉是莲恩见过的最擅长用排比句营造压倒性气势的人。
“把这几件事连贯起来,大爱神破坏规则,让神明获得了生育的能力,代价就是他们将不再永生。”安默拉忽然合上了书,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几乎是在俯视床上的莲恩,“很容易猜,在这座城堡里,除了你和杰拉尔德,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秘密。而它之所以仍然能被称之为秘密,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大爱神要让神获得生育的能力,也不知道曙光为什么要清除所有的神。”
莲恩注意到她说的是“他们”,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自己也许是知道那个原因的?
“好好睡,亲爱的。”
安默拉打了个响指,房里的灯全部变得暗淡,她从那张椅子上跳下来,然后抱着书准备离开。
“你也是。”最终,莲恩还是没有再问下去,她的直觉告诉她,安默拉一定不会给她理想的答案。
“我已经很久没有将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了。”
这话是安默拉带上门之后说的,她确信莲恩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需要睡眠,不需要休憩,惊人的*恢复速度与接近无限的意识容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
下半夜,她联络上远在世界另一头的文森特,这位前翡翠圣枪指挥官明显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他那头闪耀的银发被粗暴地梳到脑后,原本光洁的下巴还覆盖了淡青色的胡茬,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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