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也没多大差别,都滴里滚圆。
但仔细一看就觉得这石弹的颜色不太对,不是普通石弹的那种青灰色,而是青褐色。
这青褐色的石弹乃是专门烧制的圆形陶球,且在陶球的顶部还开有一个狭小的开头,用包裹布帛的木塞塞住。
在发射特殊石弹之前,两个砲组的组长都招呼着组员和砲组附近负责掩护的刀盾手到他身边,从他手里各自领取一块白色的小布片。
这小布片呈长方形用三层麻布,布片的一头有一条半圆形的带子,另外一头则是两根单独的带子。
接过布片的士卒把布片往组长面前的水盆里沾一沾水,把布片沾湿后,也不顾会弄湿衣袍,急匆匆地把半圆形的带子挂在左耳上,用布片遮住口鼻,然后把另外一头的两根带子在右耳处打结固定。
若是后世大天朝来的朋友看到这个小布片绝对不会陌生。
对,这就是我们日常司空见惯的口罩,大汉版的麻布口罩。
两个砲组和周边的刀盾手全部带上湿口罩,连前来督战的苟灵也没有例外。
然后,装弹手便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陶球,放在射斗里,拔出开口的木塞,手指伸进开口掏摸出一根颜色发黄的绳索。
一旁早就有所准备的组员拿起火把把绳索点燃。
这绳索因为被硫磺水浸染过故而发黄,极为易燃,一经点燃就迅速蔓延,一直把火头引入陶球之中。
随即陶球里就冒出了一股极为刺鼻的黑烟,熏得装弹手都眯起了眼睛。
装弹手忍耐着刺鼻的气味,重新检查陶球在射斗上位置,确保防止在中心,这才退后一步,向操砲手举手示意准备完毕。
操砲手毫不犹豫地放开绞盘,随着绞索上固定配重的力量失效,配重巨石往下急速坠落,带动杠杆另一头的射斗高高抬起,把射斗中的陶球抛向城头。
发射完这一枚特殊石弹后,装弹手与操砲手并没有一丝丝耽搁,继续装填下一发陶球和转动绞盘吊起配重。
而苟灵与两个砲组的组长却有空暇关注着这两枚陶球的飞行,在众目睽睽下,冒着黑烟的陶球划出一道美丽地弧线,准确地落在城头。
陶球落地的一瞬间,受不住撞击大力的陶球四分五裂,中间装载的东西也散落出来。
陶球中装的并不是什么火药,而是草乌、巴豆、狼毒、砒霜、硫磺等含有剧毒或者会释放浓烟的药物。
这些药物都经过特殊处理,撵磨成粉末再用浸染过油脂的草包包裹,一旦被点燃会迅速燃烧,释放出浓烈而刺激的气体。
在陶球落地的地方,很快就冒起一股浓烟,所有吸入浓烟的守卒全都泪涕直流咳嗽不止,情况严重的更直接昏倒在地。
用毒物进攻并非是讨逆营的专利,在以往攻城时,早就有过投石机投掷毒烟弹进攻的例子,但因为投石机的准头原因,收效只是一般。
而且守城一方更喜欢使用此类方法,比如当敌人冲车撞击城门的时候,可以从城墙上方留好的观察孔里往下倾倒点燃的毒草,释放浓烟阻扰敌人撞门。
这一次石砲曲所用的毒烟弹也并不寻常,毒药的组成配方在传统的配方上,经由樊阿、张仲景等医者改进。
颜良在开设神农学院后,在神农学院后边划拉出一大片山地,专门交给神农学院,成为种植各类药材的药圃。
樊阿、张仲景等医者从黑山、燕山等山区里采集、移植了各种各样的已知药效和未知药效的药材,大量栽种到学院的药圃里,然后开展了大量测试。
其中有一些被用来入药治病疗伤,那些具有毒性的药材也没有浪费,都成为了制作毒烟弹的原材料。
这也是颜良与樊阿、张仲景等医者事先就协商好的内容之一。
常山大力支持医学院和医馆的建设,医学院和医馆也要在战时向医护营派出医者,并进行包括伤药与毒药在内的药物研发测试。
经过医者们改良的毒方,再由军中技术人员反复测试剂量,达到最优的配比,做出的毒烟弹不仅易燃且毒烟浓烈浓密,经久不退。
因为设备升级与科学的技术改进,讨逆营砲组的准头远超同时期的所有投石机,被选出来发射毒烟弹的六个砲组都是历来表现最优异的砲组,几乎是每弹必中,鲜少失手。
当这六个连续不停地发射了几轮毒烟弹后,整个东城墙几乎全都被毒烟笼罩,所有守卒都在毒烟的攻击范围之内,就连城楼上的鲜于辅也不能例外。
经历了一大波石弹轰砸幸存下来的守卒刚刚架设好投石机和床弩,又经受了这一轮毒烟弹和石弹的双重打击。
即便操控城防器械的守卒没有被石弹砸到,也会被毒烟熏得泪涕横流痛不欲生。
即便没有被毒烟熏得失去战斗力,也会发现浓浓的烟雾已经完全遮挡住他们的视野,让他们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无法瞄准。
所有的守卒都在浓烟中哭嚎,在浓烟中蒙头乱转。
很多人互相撞在一起,摔倒在地,然后被挤压被踩踏。
还有人因为看不清面前的事物,一不小心装在城堞上。
若是撞在城堞的高处也就罢了,若是撞在比较低矮的缺口,可能直接就摔下城墙。
在浓烈的毒烟攻击之下,连督战队都失去了作用,他们虽然大都躲在较为安全的位置,不会被石弹和弓弩打到,但弥漫开的毒烟却无孔不入将他们一起包裹进去。
就连这些督战队员都忍不住捂着口鼻,往看似更安全的地方躲避。
城楼上的鲜于辅看着眼前被浓烟包裹住的城头简直惊呆了。
什么?
投石机还能这么操作?
为什么他们的投石机这么准?
为什么这毒烟弹这么猛?这么毒?
他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
为何与袁熙军的战法完全不同?
若是颜良知晓鲜于辅的想法,肯定会用一句歌词来回答他。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