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仇升道:“末将见为赵国典农校尉。”
沮辉道:“末吏见为讨逆将军麾下赞划。”
袁尚算是做过功课的,解释道:“启禀父亲大人,仇德升此前在讨逆将军麾下为军候,后调入赵国简练郡兵,曾带兵阻击贼将孙轻、周麻脸入寇,荡平二贼寨,以功迁典农校尉。”
袁绍见仇升穿着甲胄英气勃勃,赞许道:“果然是一员悍将,阴夔能得人也!”
仇升受颜良特别吩咐,让他一定要多谢阴夔反倒不要提颜良,故而答道:“末将得阴府君简拔信重,又授以策略兵法,故而侥幸建了些许微功,实不足道也!”
袁绍见此人并不居功自傲,也是暗暗点头,又看向沮辉道:“你姓沮,可是钜鹿沮氏子弟?”
沮辉道:“大将军明鉴,在下正是广平沮氏子弟。”
袁尚又补充道:“启禀父亲大人,沮景高是故射声之子,奋威之从子,沮射声卫护今上东返途中为李郭二贼追击,率兵力敌贼寇,以至被创坠马为贼人所得,更大骂曰‘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二贼乃加害之。”
袁绍也是听闻过此事的,当下道:“原来是忠烈之后,甚好甚好,汝也随军出战了?”
沮辉道:“在下为讨逆将军军中赞划,自当效力军前,为大将军,为讨逆将军分忧。”
袁绍道:“既如此,你应当熟悉此战详情,且一一道来。”
“诺”
沮辉接下来便把今天春天开始的与黑山之间一连串战事一一道来。
当然,这些战事大都经过部分艺术加工。
这年头带兵将领都喜欢虚报战功,如果歼敌五百能说成一千,歼敌五千能说成一万。
至于斩获的首级是否有这么多?
别问,问就是漂没了。
然而颜良的作风却反其道而行之,对内自然是有一说一,不虚夸也不克扣部下功劳,但是对于外边尤其对邺城是尽量往少了说。
那些斩杀贼将,攻克贼寨之事不用变,但斩杀、俘虏、缴获则可以往少了说。
而且,颜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推功于人。
不仅仅是推功给部下,更喜欢推功给友军。
在露布中如此写,而沮辉的讲述也是一脉相承,把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加在了赵相阴夔、典农仇升身上。
当然,常山派兵万余出战,功劳是无法抹灭的,但谁建了功那就值得斟酌。
就比如在此战中一直属于打酱油状态的建义中郎将陶升,其所率领的常山典农屯兵的功绩被大大增加,几乎每战都出现,且表现优异,仅次于颜良本部。
相形之下,隗冉、昌琦、颜枚、仲栋诸将的功劳就只是平平而已。
露布上能书写的内容终究有限,且属于象征意义,远不如沮辉口述之时来的详细。
且沮辉的这一套说辞事先经过颜良、隗冉、颜枚、仲栋、辛儒等人润色加工,成为讨逆营官方版本的通稿,自然是跌宕起伏精彩绝伦。
一番讲述下来,殿内众人俱都听得聚精会神频频赞叹。
袁绍也颇为满意,心想安在常山的陶升果然发挥了奇效,看来自己没看错人。
而黑山之患能解除之后,冀州并州之间又可多调度出一些兵马,或许能早日再兴兵南下与阿瞒再决雌雄。
正当袁绍准备开口,让众臣僚议一议该如何论功行赏时,沮辉突然又开口道:“启禀大将军,此处还有一封讨逆将军写就的弹劾奏疏,还请大将军过目。”
袁绍眉头一皱,心想这仗打得顺风顺水的,颜良又要弹劾谁人?
袁尚则是心里一紧,心想颜良不会弹劾自己不肯调拨兵甲农具吧?自己可是刚刚在父亲面前邀过功的,若是如此可就不妙了。
袁绍问道:“弹劾何人何事?”
沮辉答道:“弹劾并州刺史高幹畏敌不前,私纵贼寇之事。”
此言一出,殿内俱都议论纷纷起来。
要知道高幹可是袁绍极为爱护的外甥,颜良居然对高幹开炮,还真是一以贯之的强硬作风啊!
袁绍心里也清楚自己外甥的才具只是平平而已,所以把最不重要的并州交给他打理,没想到还能闹出这等事情来。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弹劾奏疏,看过一遍后问道:“此中言并州兵马十天之内只前进了七十里,可是事实?”
沮辉道:“断无虚言。”
“那并州兵与贼人勾结,纵放贼人逃脱,可有真凭实据?”
沮辉道:“并州兵马方到虎头山下,当夜贼人就从并州兵营地方向潜逃,足以为证。”
“且我部斥候发觉贼人下山上前阻拦,就在并州营地两里之内,而并州兵马毫无反应,坐视贼人突围逃逸,是为实据!”
袁绍心中也在寻思自家外甥何以做出此等行为。
若说颜良出战不利,将罪责攀诬到高幹身上那还情有可原,可如今张燕被诛杀,颜良立下大功,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推脱的责任,也无所谓甩锅。
且若高幹没有做出此等事情,颜良又何必无中生有,横生事端?
难不成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其他矛盾,以至于颜良要公然弹劾攻讦高幹?
为的是争功?还是分赃不匀?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若是高幹真个如此做了,那又是为何?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袁绍怎么想也想不通此中关窍,但他毕竟护短,自家外甥再如何不成器也是自己人,还是应当为他留些颜面。
袁绍道:“汝所言仅是并州兵未出营拦截,说不上是有意勾结贼人,此事我当移文质问高幹,问其有何解释。”
沮辉道:“还望大将军秉公直断,莫要辜负了将士们在阵前奋勇拼杀之心。”
袁绍铁青着脸道:“我自有主张。”
“孔璋!立刻替我拟文。”
“元图,你速遣得力人手前往调查,务必要得出一个真相。”
陈琳与逢纪二人立刻出列应诺。
原本因为大捷而产生的喜意被这封弹劾奏疏稍稍冲淡,袁绍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坚持了这一会也已经乏了,便说道:“今日便到这里吧!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再行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