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将我等与其人来往的信函恰巧为张燕所获,引起贼人间互相猜忌攻伐,我或可坐收渔利也!”
辛儒也赞同道:“陈令所言甚是,如今黑山众贼尚且存有侥幸之心,若是如先前之仗再打上几次,相信更能令其认清事实,人心离散,我等当尽力招降纳叛,力图分化,将黑山贼消解于无形。”
对二人的献策建言,颜良沉吟片刻后说道:“伯宁可为我作一篇《告黑山贼众及附从民众》,备言我常山宽大为怀,只诛首恶及罪孽深重之辈,其余附从之人若洗心革面,倒戈来降,我常山一应接纳,使其归化为民,若负隅顽抗,届时定当被碾为齑粉,勿谓言之不预也!”
辛儒揖礼道:“下吏遵命。”
颜良想起一事,又关瞩道:“此文乃是宣谕无知之民,不必过多修辞,当言简意赅,使黔首百姓一听便知!”
辛儒道:“在下明白了。”
颜良又对陈正说道:“细作用间之事,本就归职方掾所辖,行之你当与陶将军、习君多多商议,多拟定几套方略,争取在贼子中间先发展些许有心归义之辈,以期获得贼子的动向,必要时也可反戈一击,助我军大获全胜。”
陈正也领命道:“在下遵命。”
颜良站起身来道:“元亨兄、习君,行之、伯宁,剿灭黑山乃是当前第一要务,诸君自当与我勠力同心,共克时艰,还黑山周边民众一个太平安康!”
众人俱都起立抱拳道:“自当为明府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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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理,何如此之急也?”
“伯槐兄,若非我一意催迫,怕是你不愿前去吧?”
“我宗族中人都在此地,自不愿远行,便是子明公要去常山,我去送送便是,何必一并随往。”
“说来说去,伯槐兄还是不信我之言,以为我所言皆为虚妄。”
“非也非也,我自是信得过公理贤弟,只是那常山再是气象万千,也不至于让我非得前往一观吧?”
在上党郡屯留县去往铜鞮的县道上,正有一行人往北而去。
同行的是三名男子,不过岁数却上下有差,最年长的一人约莫三十四五岁,最年幼的一人约莫十二三岁,中不溜的那个则是二十出头样子。
那中不溜的年轻人正是山阳郡高平县人仲长统,而另外二人面貌酷肖,乃是一对来自河内郡温县的父子,父名常林,子名常时。
仲长统是个有理想的有为青年,见世道繁乱,便不愿待在家中死读书,而是与小伙伴满维一同满世界游荡。
他俩在上党偶遇了有为中年崔琰、公孙方,因志趣相投故而结伴同行,拜访了避居铜鞮开课授讲的钜鹿人张臶,又随他们一同去往常山。
同行的四人里,如今崔琰为井陉令,公孙方为真定丞,满维则是任了议曹史,俱都在常山任事,只有仲长统拒绝了颜良的延揽,表示世界很大,我想去再浪一浪。
颜良倒也并不勉强,送上丰厚的程仪并两匹良马,让他浪起来更欢。
同时颜良也提了一个小小请求,便是让仲长统在在游历常山各地时,以一个平常人的眼光审视地方政务,若有何不平、不公、不当之处,记录下来到时候向他提出,供他参考改进。
仲长统虽然年轻,但心气很高,又是个不耐拘束的人,所以才屡屡拒绝了高幹、颜良等人的征辟,不过颜良后来的小小请求倒是正合他意。
他一直游历各地,就是想要了解民生,增长见识,从而著书立说,表达自己的政治理念。
得了颜良的委托后,仲长统很认真地在常山各地游逛。
这时候的常山,因为讨逆营强势进入,使得地方贼患大受抑制,地方百姓不用再担心走在路上被人劫个道。
加上颜良大搞比武大会和盐铁酒专卖许可唱卖,引来了诸多人流,让常山显得异乎寻常地繁华。
而颜良到郡之后,大力整肃吏治,罢免了一些才不配位德行有缺的官吏,提拔任用了不少如崔琰、刘劭、田灿、张广、沐并、时苗之类的良吏。
时苗与夏侯兰等人巡视各县乡,重审过往的一些冤假错案,纠办了不少恶霸劣绅。
往日里一些抛荒的沿山边地也被丈量厘定,一股股的流民从各地被招募到常山,准备开垦荒地,大兴屯田。
整个郡国每个县每个乡都恢复了县校与乡庠,适龄学子可以不用交束脩就免费入学,此外还能额外享受官家提供的免费餐食。
在郡国名山之下,还打算修建一座庞大的学舍群,供天下好学向上的士人使用,被颜良起名为“六山学院”。
这种种新气象是仲长统在别他郡国所未见的,虽然当地百姓仍旧贫苦,但至少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今后的生活也有了盼头。
对此,仲长统很疑惑,心想难不成冀州都如此富足?袁大将军的治政水平有这么高明?
他带着疑惑从常山进入了钜鹿,又从钜鹿进入了赵国,从赵国进入魏郡。
走的地方越多,他的疑惑越深,因为他发现不论是钜鹿、赵国、魏郡,地方上的情况都与常山不同,与他过往经过的那些郡县也都差不多,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日子贫苦,吏治混乱。
在路上,他还不止一次看到有流民结伴而行,流民的来源五花八门,有冀州各郡来的,甚至还有从兖州、青州来的,而目的地都是常山。
仲长统好奇地询问,流民们告诉他在邺城、济北、东郡等等地,都有人在流民聚集的地方宣称只要去到常山之后,官家都管衣食,还会组织他们开荒屯田,有些手艺的,还能凭手艺过上好日子。
这些流民里有些人家已是赤贫,没有去常山的路费,那些人还能酌情接济些钱粮。
他联想到在元氏、高邑等城外的流民安置点,便心中了然,更对颜良为这些贫苦人群着想而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