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沮公与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规律,每日清晨起来看一会士卒操演,然后用朝食,用过朝食后读书,到日落时分后会在营中各处走走逛逛,偶尔会被袁大将军请去咨询一些事情,倒比他在邺城之时的日子更闲适了几分。
因为和袁大将军之间关于立储、南下时机等等事情的矛盾,如今的沮授已经近乎于闲人一个,空挂了个奋威将军的头衔,并不负责具体的事务。
既没有往日繁重的政务和军务烦扰,又不需要时时在袁绍身旁参赞,沮授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但心中的焦虑感却越来越严重。
无论在军议或是饮宴中,他从河北军文臣武将处感受到的都是对此次南下讨曹信心十足,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曹贼覆灭只在旦夕。
哪怕是前些时日文丑中伏险些身死,这一回获嘉、汲县被曹军潜袭损失惨重,都无法让身边的同僚们生出警惕之心,反而偷偷耻笑文丑轻敌躁进乃至于中伏,鄙夷河内的守兵颟顸无能。
这种乐观的情绪甚至蔓延到了普通将士之中,白马一役打得曹操丢盔弃甲,渡过延津后轻松拿下酸枣城,这些战绩相当有效地提振了河北军的士气。
每当沮授在营中闲逛的时候,总有些相熟的将士会打听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们出战,好多获些军功赏赐好回冀州老家置产兴业。
此情此景,让沮授不由想起了班固在《汉书》中记录孝宣皇帝时期丞相魏相的一句话“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如今袁大将军拥不过四州之地,民人饱受连年战事之苦而未得生息,仓促之间便欲兴兵讨逆,而战事刚起,胜败尚且不见眉目,河北上下俱都盲目乐观,此岂非自取灭亡之道么?
自己欲要做那出言劝谏的魏相,可袁大将军却不是可以听得进逆耳忠言的孝宣皇帝,徒呼奈何!
想到这里,沮授就想到了一个特例,那便是在白马狠狠打了曹操一顿的颜良颜立善。
当初在颜良被任命南下攻打白马的时候,沮授是持反对意见的,至于原因倒不是因为郭图、淳于琼等人从自己分走了兵权,而颜良所部被分给了郭图监掌,他的反对纯是出于公心。
根据沮授对颜良的了解,他得了这种先发的重任定然会倾尽全力去攻打白马,以期早日建功,好在之后的战事中分派到更重要的任务,而这种心态很容易被敌人所利用,从而设下圈套让他钻。
且颜良性格促狭高傲,无论是与名义上上司郭图的关系还是与属下各将的关系都不怎么融洽,万一有所不豫很可能就会让这渡河后的第一仗进展不顺,从而影响到整个战局。
好在最终颜良在白马得了个足以称道的大胜仗,虽然自身损失亦不小,但给了曹孟德本人迎头痛击,对于提振河北军士气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更出乎沮授意料的是,颜良带兵前来延津会合后,其表现与往日大不相同,待人接物更圆滑了几分,除开与郭图的不睦人尽皆知之外,与其他人打交道时都客气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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