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泛白,半空里起了雾。天熙内廷里到处雾霭沉沉的,令人觉得心寒!
紫宸大殿里依旧灯火通明,竟然像一夜未眠的模样!大殿里一溜排开的飞天星辰宫灯,朦胧间透着里面飘摇的烛光,照得殿内梁柱上的玺彩画金黄辉辉、迷人心神。
金貔貅铜炉里燃起香烟袅袅,淡淡的定神熏香,弥漫在空气中。皇帝坐在榻辇上,倚靠在明黄绣云彩龙飞寿坐褥上,龙眸微闭,似乎在闭目养神。
“噗通……”一声,苏离兮被人丢在了大殿光洁照人的金方石地板上。
昶十一跪下叩首:“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舞
伎苏离兮带到!”
皇帝没有言语,只是疲惫地一摆手,昶十一会意,立刻磕头后悄然退下。
大殿中两侧站立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随着退下。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他与她!皇帝的脸上写满了阴霾,微微抬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女子。
她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捡到的破烂衣服,似乎还故意撕破了几条。她头发乱蓬蓬的如同杂草一般,随意绾成寻常男子的发髻。原本白皙的脸蛋、纤手与脖子上,抹着黑乌乌的炭灰!
她狼狈又难看,若不仔细看,真当她是一个街头路边儿的小乞丐……
他的心寒凉一片儿,大殿中空荡荡的声音传来:“苏离兮,你宁可穿成这样破破烂烂的,也要离开朕!”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她那一副倔犟的神态里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反正被抓回来了,城门口都没有逃跑出去,死便死吧,要杀要刮随便他了!
她没有娘亲了,也不没有什么弱点把握在他的手里,什么都不用怕!
他的眼眸里隐藏着阴鸷,声音像凝住的冰“苏离兮,你凭良心说说,朕最近对你怎么样?”
“朕三番四次纵容你出宫,派最好的太医医治你娘亲的病,为她寻找一块上好的墓地妥善安置!”
他面沉似浓墨,声音低沉:“朕知道你讨厌宫里,朕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给你买一座价值千金的宅子。想着你将来若是闷了,就可以出去住住散散心!”
“朕派自己贴身的心腹十三和昶蕞,陪伴保护你!你却狡猾地溜走,欺骗所有的人!”
“在银杏林中,你是怎么苦苦哀求朕?你说要将一颗真心给朕,全都是欺骗朕!现在,你娘亲刚刚死,你把朕利用完了,说翻脸就翻脸,就想一走了之。”
“朕就是再忙、再累,每天晚上也想着去陪陪你。你不愿意侍寝,朕也纵容着你,迁就着你,丝毫不愿强/迫你!朕何曾这般容忍过一个小小的舞伎?”
他大步走下来,带来一阵儿冷风!
他,一把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颊捏得变了形。
他那幽黑的眸子里满是怒火……
“可你呢?你一个奴婢,你是如何挥霍朕对你的一片真心?”
“你穿成这样,你是想去哪里?”
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你想去北疆?你想千里迢迢的去找安水屹……”
“朕就算将一颗心都掏给你,也赶不上安水屹一句话吧?”
“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他睁大了眼眸,对着她吼叫道!
苏离兮嘴唇微微动了动,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如今,她无话可说!
他就是对她再好?在她内心深处,也无法忘记那最初的疼痛和痛恨……
“溅婢!”他狠狠地将她甩在地上,高声叫道:“来人!”
“诺!……”昶菁走进大殿内!
他伫立在那里,身上被摇曳的烛光染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阴影……
皇帝恢复了沉静的神态:“宫舞伎私自逃跑,该如何处置?”
昶菁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苏离兮,嘴角露出一抹狠毒之色:“该将这个溅婢,送到城外的军营中,给低等兵士们做玩物,折磨直至死去、方能罢休!”
闻言,苏离兮露出震撼惊怕的神色。这种死法,最重要的不是痛苦,而是身心的屈辱……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惧怕之意!
他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怎么,你终于知道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