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宿在漩涡栈桥上,已经不知道站立了有多久。这里是他的异兽族,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而这漩涡栈桥,是异兽族外围一座大山的中间部分开辟的,从山底到山顶,绿意葱翠,栈桥的每一根竹材,都是从彩云之南取材,与苍翠的山体遥相辉映;山底用椴木搭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屋,放眼望去都是绿意融融,让人心情大好。从小的时候起,云宿就在这里练琴,那把陪伴了他千年的霜月洞天,还是在有些微寒的一个夜晚,云宿在此抚琴,抬起头从山底望向夜空,看到月光朦胧,像是盖了一层白霜一般,这样云宿便以霜月洞天命名了他的这把古琴——也是神器。
可如今,就算是在这样静谧的地方,他的心依旧感觉不到一丝平静。来到异兽族已经这些日子,却只见了方泠芷一面;可就那一面,方泠芷那枯槁的面庞,以及瘦削的身体,无一不出现在他每一夜的噩梦之中,他当真想立即救了他们出来;可是,做不到,他已经是异兽之主,这里又是异兽族,可偏偏就是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异兽族地宫外重兵把守,又有数以百计的异兽军团在,可见宫离当真是对这些俘虏们用了心的;其中把守的士兵不乏从前玉麟手下的,如今仍一心向着云宿的,所以若要云宿杀光这些人救出方泠芷和远古雷氏的族人,他还真的不忍心。在他是云宿之前,他毕竟也曾经是异兽之主,他不能为了营救方泠芷而对信任着自己的族人痛下杀手——也主要是因为方泠芷并没有性命之危,他还没被逼到那个份儿上。
宫离将云宿养大,深深了解云宿的个性,所以尽管幻锦三番五次的说了一定要杀了方泠芷,他都并没有下死命令,就是怕云宿暴走。只要方泠芷活着一天,他就能控制云宿一天,所以在听说方泠芷拒绝进食的时候,他也是花了心思派人死活让她吃下去些,总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坏了他们的大事。
云宿离开漩涡栈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他像是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照常的从地宫外面经过,照常的站立了半晌,直到有人上来请示,让他离开,他才木偶般的离开。只隔着几道墙而已,他却一直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怎么会好呢,她若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恨透了自己吧;而以幻锦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又怎会不告知方泠芷自己的这些所为,让她肝肠寸断呢?
顺着小路走回自己的府邸前,一切还与从前一模一样;门前的小路是青石所垒,门口庄严的坐着两座石狮——好久好久之前,那个银发蓝眸娇媚无骨又总是缠着他的三尾狐曼兮——若湖的双生姐姐——就是骑在这样气势汹汹的石狮身上,对着自己笑的满面春意。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今天也不知怎的了,走一步就冒出一堆回忆,好像从栈桥一直到府邸,云宿已经走完了自己的前半生一样。他垂头丧气的推门而入,无视了一旁与自己问候的家丁奴仆,直接上了木桥,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推门而入,进入眼帘的是从前的那些老家具;并非宫离特意如此,而是送来了所有新的东西,全部被云宿拒之门外。关上门的工夫,云宿将霜月洞天从背上拿下,抱着到了琴架旁,立好之后,自己则坐在圆塌上,十指抚琴,弹起,落下,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便传了出去,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云宿抚的,是一曲湘妃怨;虽说为一解心中哀思,但曲调中的坚强也是无可忽视的。一曲终了,云宿的眼圈已经红了,他从未放弃过希望,他相信,他和方泠芷终会有团圆的那一日,而且那一日不会远了。琴声戛然而止的工夫,云宿却终于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的眼珠开始左右转着,四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后他干脆站起,走至房屋正中央,后对着虚空道,“何人到来,为何不现身?”
云宿的鼻子是很灵的,刚刚抚琴时许是心情不平静,又有了太多回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不过待他心情平静下来,一下便发现了,这才警觉的站了起来。
云宿这方话音才落,便发现那股气息离他越来越近,他尚未来得及以灵力支使霜月洞天的工夫,已经发现云朵站在他的面前,满脸爬着的都是泪痕。云宿本来红着的眼圈一下便充盈了太多的泪水,并且在他不设防的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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