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中的主人,正是鬼王的六弟,被敬称为卞城王。名曰枉死城,来到这里的魂魄即为自杀、灾害、战乱、意外、被害等等含冤而身亡的魂魄——甚至有些已然魂魄不全。此处毗邻忘川、血盆苦界,所以才打忘川出来,坐上摆渡人的乌篷船往枉死城那方一游走,耳旁就能听到清晰的凄厉哭声。
于三文忍不住的打颤,尽管在黄泉鬼族也算是住了一阵子,对这里比较熟稔,但惟独这个枉死城,是她一直不敢踏及之处。俞樾一直紧紧握着于三文的手,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心一阵一阵的冒冷汗;平时——包括今日来时——都热情的和孤独摆渡人聊上几句,可如今,除了沉默,于三文倒是没有其他再能看得出的情绪了。
“别怕,我们是去向六皇叔要人,不会见到太恐怖的事情。”俞樾这般安慰着,自己心里却明白,这番安慰连他都无法欺骗。枉死城中的魂魄虽不会如黄泉地狱那些魂魄般,一直受着折磨;可他们都是受冤而死,心中或悲痛欲绝,或义愤难填,若无法盼来凶手的投案之日,他们便终日惶惶哭泣,除此之外,再不做其他任何事情。
而对于于三文来说,这种像掏心窝子一样的痛苦哭声,就是如今最最无法承受的了。那哭声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只要听到,脑海中就能够浮现出他们生前所受的一切苦楚,让人不寒而栗。摆渡人见于三文一直沉默,他倒也在这忘川之上不知多少年,自然是已经听得再无任何不安,便对于三文开解道,“皇妃莫怕,这些哭声,听多了便也不觉什么了。在人世的时候,又有谁没经历过痛苦;有些时候,那些痛苦远远是哭不出来的。”
摆渡人这样一说,于三文的心倒是真的平静了些许;想想他说的的确不错,自己的经历、再加上刚刚看到聂星旭的经历,哪一样不是比这哭声更加抓人心思。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对摆渡人道了谢。而就这一小会儿的工夫,枉死城已经近在眼前。
俞樾与于三文跳下乌篷船,眼前时一座高高的城墙,直直插入灰色的云霄;城墙周围是红的鲜血一般的曼珠沙华,密密麻麻的将枉死城包围住;而从城墙之内,正源源不断的向外涌着乌灰的烟,虽然并不呛人,可是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于三文好不容易被摆渡人几句话平静下来的心,此时此刻,又因为近在耳边的悲惨哭声而提起,咚咚咚咚打鼓一般,好像就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紧紧的攥着俞樾的手,身子也不自觉的贴在他手臂上。
“别怕。”俞樾转过头,对着于三文扬扬嘴角。
“谁在那里?”
忽然的,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这声音甚为干净利落,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
俞樾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俞樾,求见六皇叔。”
“三皇子请进。”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的工夫,大门忽的敞开;只不过非常缓慢,而且有一种陈旧的吱嘎声,更增添了一分诡异。于三文是从头到尾只看到烟,没看到人;不过此时她也不多问,就乖乖的跟在俞樾身边,两人一齐迈入了那乌灰的烟雾当中。
于三文可是云里雾里的,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而且耳边的哭声愈发凄厉响亮,她忍不住的全身颤抖;俞樾紧紧揽住于三文的肩膀,要她捂住双耳,后竟好像知道在烟雾之中如何前行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带着于三文在其中穿行。
“啊——”
还不等穿过这片迷雾,于三文忽然撕心裂肺的这般叫了起来。俞樾吓了一跳,忙转头问于三文怎么了。于三文铁青着脸色,却没敢放开自己捂住双耳的手,只是以眼神示意了脚下。俞樾顺势望去,但瞧一个只剩下一半脸和身子的魂魄,正用那唯一的一只手勾住于三文的脚,余下的一只眼睛正向外流着血泪,半个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想说什么,又一字都说不出。怪不得于三文吓成这般,饶是俞樾打小在鬼族长大,忽然看见这样的魂魄,也是定会吓一跳。
“离开!”俞樾怒吼了声,那魂魄立即松开了手,后向蛇一样向后弯曲游行。于三文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好在她如今已经是鬼族的人,不然,她非得再死一次不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俞樾干脆将于三文一把横抱而起;于三文虽捂着耳朵,但贴在俞樾的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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