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到了军营校场之上。刘长卿向校场望去,只见黑乎乎一片,鸦鹊无声地站着千余人。他们的行列非常整齐,看上去根本不象是已经退役了的军士,刘长卿看到的禁军操演,也不过如此。
刘长卿心中不禁有些讶然。
他却不知,这些退役的老兵虽然退出了朝廷的军籍,却并不意味着就放弃了平时的操演。叶畅是将他们当预备役低层军官来养着,平日里待遇绝不逊于朝廷军中的低级校卫,也一直让他们坚持操练。这是叶畅的底牌之一,原本是为了防备朝廷对他翻脸而埋下的,却不曾想这次用上了。
肃立
刘长卿正琢磨着,听得一人喝了声,那些老兵们刷的声,齐齐站得笔直,然后向着叶畅叉手行礼。
见过郡公
千余人声音整齐划一,如雷如潮,震得刘长卿耳畔隆隆作响。
刘长卿精神一振,正想对着叶畅夸赞一番,却被栗援轻轻拉了一下。他愣了愣,旋即便见叶畅上前两步,径直走到了诸军士之前。
诸位兄长,今日国家有难,叶某惭愧,须得借助诸位兄长之力了。叶畅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愿为郡公效死诸老兵齐声应道。
他们这是发自内心,象他们这样的边军,在遇到叶畅之前,往往是服役数十年客死异乡,家里还不知此事,他们的同袍战友,有太多自己已经战死,家中还须要为他们交赋税服徭役之事天宝十一载之时,叶畅在朝中不惜得罪当朝权贵与边镇重将,将这些人勾结起来对老兵们剥皮吮血之事揭露出来,为此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潮,甚至被视为天宝十一载政变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有抚恤,一如军中,所有功赏,亦是如此。叶畅又道:诸位兄长不须有后顾之忧,若有意外,汝父母妻子,我养之叶畅又道。
愿为郡公效死诸老兵再度齐声。
刘长卿心中隐约觉得不对,此事乃是国事,岂可由叶畅自己来承担一切。不过想到如今朝廷中的君臣,他心中又很清楚,若非如此,哪里可能将这些已经退役了的那兵召回来。
朝廷里绝对不肯出这笔钱的,这几年李隆基宁愿用玻璃搭暖房花掉几十万贯购买座钟花掉几十万贯修建玻璃搭起的水晶宫花掉数百万贯,也不愿意多花些钱用在修路抚民之上。在发觉由银行投钱修路对于朝廷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之后,李隆基与杨国忠便恨不得将所有的工程建设都外包给安东银行
如此多谢诸位叶畅向着众兵士回了一个叉手礼,然后下令:各队选出队正伙长,然后由这位刘先生将武库之中的兵甲发给你们
刘长卿应了一声,叶畅回头低声对他道:武库那边,执我军令去,事情宜速不宜迟,今天发下去,明天他们就可以操演,另外,此事尽可能保密。
他们进城之时刘长卿吃了一惊。
冒充逃入城中的灾民进来的。
刘长卿点了点头,顿时会意。这些天来,逃入洛阳城中的灾民数量每天都在增长,城中预设的灾民收容所都已经住了一半,足足有万人进了城。这些人当中,肯定是有乱贼的细作的,但同时,他们也可以掩饰叶畅的一些安排
刘长卿猛然想到,白天叶畅去看那些不成样子的新募兵,或许就是做给那些眼线们看的:洛阳兵弱,来攻洛阳吧
洛阳兵弱,乘着叶畅尚未准备充足,先攻洛阳,至少要先围洛阳
哈立德一口非常地道的大唐官话,声音因为上火有些嘶哑。
他是大食人,又一向以大食商人身份活动,在长安与洛阳内外,都结识了不少人物。谁都不会想到,这位万里迢迢来大唐发财的大食人,竟然与洛阳城外的贼人勾结在一起。
故此,哈立德还有他的大食同伙,就成了乱贼最好的眼线
哈立德,你是说真的
真的,我亲眼看到,叶畅招募了两千多不到三千人充作兵丁,在城外操演了一天,那些被招募的全都是些无赖地痞与酒鬼,总之最不适合充任士兵的人,被他招了去说到这里,哈立德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到当初怛逻斯外的那场洪水:除非叶畅把洛河的大堤掘开,将河里的鱼虾都变成士兵,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有充足的兵力了
叶畅一向狡猾,哈立德,你是亲身体会过的,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他的陷阱
袁瑛原本有些鲁莽,但面对的是叶畅时,他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他的问题让哈立德笑了起来:我觉得不象是陷阱,反而象是虚张声势,就象你们的孙子兵法中说的那样
天宝十一载,身为俘虏的哈立德逃出了西马场的战俘营,此后便跟在袁家兄弟身边。他肩负着齐亚德的使命,在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自海路回到大食之后,他毅然拒绝了哈里发的邀请,而是重新回到了大唐,在为袁家兄弟带来大量财富的同时,也帮助他们寻找对付叶畅和大唐的办法。
因此,袁家兄弟很信任他,听说这是叶畅虚张声势,袁瑛便点头:既是如此,我就有九分把握哈立德,你回到城中去,继续打探消息吧。
好,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和我的人给你充当内应。哈立德说道。
不,不袁瑛连连摇头。
怎么
家兄有一句话,是他钻研叶畅行事之后,得出的结论。袁瑛道:家兄始终以为,叶畅其人虽是没有眼光,缺乏容人之量,但才能还是有的,故此不能不重视之。
什么话哈立德一惊,他其实有些瞧不起袁家兄弟的,但此刻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一对兄弟。
叶畅每次行事,看似大胆,实际上他怀里都暗藏着一支锋利的匕首,只要敌人一不留心,这匕首就见血封喉。故此,要对付叶畅,我们也必须藏有一支匕首才行哈立德,你就是我们的匕首,轻易不能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