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带着自己人扬长而去,径直向东,出城去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百余骑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毕思琛,他在酒楼下仰望,昂然道:叶畅,滚出来
叶畅为他的上司,他此来并不是真正要杀叶畅,但折辱叶畅让他在安西无颜立足是肯定的。这些年来,随着边将多用胡人,他们这些胡将一个个嚣张跋扈,乃至以哗变闹事等方式挤走朝廷任命的主官之事,屡有发生。朝廷为了和谐,多对他们这些胡人姑息忍让,故此他们的气焰也越发高炽。
出城了,往城东去了。有人禀报道:走时还说,将军若是有胆便去追他。
毕思琛当真气急,叶畅方才打杀郑德诠,是不给他面子,辱骂训丨斥他,是扫他威风,后来更是流露出要杀他的意图,如今被他吓跑,却还敢这么大胆挑衅他厉声道:必不与此狗共事,诸位,此狗辱我安西军太甚,诸位以为如何
追上去,逼他下跪求饶,向将军道歉有人道。
既是如此,还等什么毕思琛一马当先,便向城外追去。
到城门口一问,叶畅果然离开不久,还扬言自己在城外布有大军,毕思琛若敢追来,必取其性命。毕思琛怒极反笑:狗贼破胆矣,竟然虚言恫吓,他五人而来,全军皆见,到哪里变出大军继续追,今日不打断此贼狗腿,吾愤难消
这百余骑又追出去,出城追了五六里,毕思琛冷静下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叶畅屡屡挑衅,难道真只是为了吓住他
正待下令回头,却听得前方有人扬声道:毕思琛,你可来了
向前望去,只见一棵树下,叶畅坐于一马扎之下,身边只有善直随侍,再无旁人。毕思琛立住马,厉声道:狗贼,你辱我太甚,今日不打你,我还有何颜面
正骂间,突然听得两侧哨声响起,然后两队人马自山后飞驰而来,直接将他部包围。毕思琛脸色一变,叫骂声便堵了回去。
这两队人马加上叶畅身后出现的一队人,足足有五六百人,叶畅几时埋伏了这些军士,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将军,将军,是天威军有人认出了这些人马的旗号,慌忙道。
毕思琛心中顿时凛然:自己怎么把这支军队忘了
高仙芝欲西征,为了保住自己的后翼,便请朝廷派兵支援,第一批援军就是天威军,也就是哥舒翰攻石城堡后的残余部队,全部二万二千人。他们到安西后,驻于碎叶城。这都是哥舒翰的部下,又是大战之后,故此甚为骄矜,即使是高仙芝,也调动不了他们。
可是如今,他们却出现在这里
阿晟叶畅旁边的王羊儿见到一骑,忍不住叫了一声,催马过去。
那一骑上所乘之将,甚为英武年轻,看到叶畅时,他的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见王羊儿过来,顿时满面欢喜:羊儿,终于又见面了
正是李晟,亦是王忠嗣当初麾下勇将,与王羊儿关系甚好,多年未见,如今再遇,自然别有一番欢喜。
毕思琛神情惊疑,看着这些围来的天威军,喉结抽了抽,然后道:叶叶中丞,这是何意
我倒想问问,你带兵追我,是何用意叶畅嘴角一翘,带着笑意。
卑职见叶中丞身边乏人听用,便自告奋勇,带人来供叶中丞驱使。毕思琛说着这话,眼睛都不眨,仿佛刚才对叶畅叫骂的根本不是他一般:中丞果然是个趣人,竟然拿卑职开这等玩笑
叶畅嘿然道:胡儿果然狡诈,听闻当初高仙芝未发迹时,你曾夺他田庄,后来他为安西节度使,召你喝问,你说那田庄乃是高仙芝怜你部下穷困赏赐的今日算是见识了。
毕思琛抹了一下汗水,陪着笑道:卑职愚驽,唯有一优,便是识时务。中丞要卑职做什么,卑职便会做什么
叶畅眯着眼,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果真
自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千真万确地真
如此,某倒有一事,需要烦劳毕将军。
中丞只管吩咐,只要毕某能做到,绝不说一个不字
很容易。叶畅从马扎上起身,旁边善直将马牵过来,他翻身上马:我奉皇命来此,一是支持与大食犬戎之战,二是扫除沉苛积弊,立安西商会,经营西北边陲,使这大漠瀚海,不再是徒费大唐钱粮之地。
毕思琛听他说起自己的使命,心里一喜,既然说此事,那自己的一条性命算是保住了。他恭声说道:朝廷当真是慧眼识人,这等重担非叶中丞莫属,叶中孙乃我大唐第一流的文武全才人物,卑职等能在叶中丞帐下效力,也不知是几世的福份
他别的本领不大,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十足,只是叶畅神情没有多少欢愉,他带着善直过来,示意毕思琛跟上自己:此事非易,要想完成朝廷托咐,我在安西素无威望,不得不借助于安西宿将。听闻毕将军在安西时日颇久
是,有十年了。
当初高仙芝虽爵位不显,但亦是军将,他夺他田庄,毫无顾忌,想来这十年里,类似的事情做过不少吧
毕思琛愕然,隐约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不等他深思,叶畅又是一笑,然后他身后善直猛扑过来,将毕思琛便从马上扯下,按在地上,戒刀已经架在了毕思琛脖子之上。
中丞饶命,中丞饶命毕思琛这才明白,叶畅方才说那些话的目的,乃是让他失去警惕性。他便是再玲珑狡猾,此时也是惊骇欲绝,除了满口讨饶,说不出其余话来。
叶畅冷笑了一声:胆小如鼠之辈,也能为国守卫边疆,当真是笑话,忠勇男儿,为这等人物之部下,乃奇耻大辱尔等休惊,我欲杀一二大将以扬我威,尔等不过走卒军士,与我又无怨无仇,必不为难你们
他后边话是对那些随毕思琛来的军士说的,那些军士面面相觑,有心去抢回毕思琛,可是被数倍于己的天威军围着,哪个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