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计划中,将在云南筑两座大城,一在滇南泽东,一在洱海之西,两城互为犄角,迁内地汉人入住,再以亲近顺从大唐的熟蛮为助,于各处种植甘蔗,熬取蔗糖。
滇南泽东那就是昆川,洱海西则是就是太和城啊。此两处地点,确实乃是云南最适宜农耕居住之处,若真能得此二城,再能安抚山蛮,则云南永为大唐州郡矣。看完之后,鲜于仲通淡淡笑着道。
他在剑南为任数年,又曾对南诏动兵,这些地方,不用看图也知道在哪儿
听他这样说,杨钊不满地道:鲜于公,你当真如此以为
计是好计,只可惜纸上谈兵罢了。鲜于仲通略有些不屑地道:且不说昆川,单说太和城,皮罗阁以之为王都,背苍山而靠洱海,拥龙首龙尾二雄关,乃南诏腹心之所在,岂易取之
你以为叶畅不是阁罗凤对手
我督六万精兵,尚且为南诏奸计所害,吃了一场败仗,叶畅只领兵三万,能有何为
你不看好他此战
自然是不看好,听闻他在辽东做了不少事情,可此地不是辽东辽东不过是稍寒,冬日来得早些罢了,而云南却是瘴疠毒虫之地,我当初之败,有近半军士伤亡便是因为瘴疠毒。辽东虽有些山,却不如云南山高路险,辽东我大唐军士可以展开作战,云南却地无寸平路无尺直,兵力再多也没有用处。蛮人生长于斯,翻山越岭有如猿猱
鲜于仲通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他将蛮军的优势唐军的劣势都分析得极为到位。心情烦躁的杨钊越听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这种感觉让他更为烦躁:若是叶畅不能胜,岂不意味着他这个剑南节度使还要继续当下去
这个时候,他猛然想起当初李林甫对他拉叶畅下水毫不阻拦,甚至隐隐推一把的情形。
或许那个时候,李林甫就想到了这一点,叶畅胜,则是李林甫女婿立功,叶畅败,则是他这个举荐叶畅的人背黑锅。他举荐鲜于仲通而鲜于仲通败绩,举荐叶畅而叶畅又负,若真如此,叶畅固然前途就此黯淡无光,他杨钊的大好前程,岂不也要葬送于此
别说了。
侍郎,我不说倒无所谓,只不过,你要早些做好准备,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你收拾残局了鲜于仲通又道。
他自己输了一阵,自然不愿意看到叶畅轻易取胜,心里多少有些诅咒之意
准备
侍郎侍郎杨钊话音未落,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声,紧接着,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崔司马,有何事
来人乃是蜀郡大都督府左司马崔圆,他原是李林甫手下萧炅之党羽,但是见杨钊有取代李林甫之势后,便转投杨钊门下,甚得杨钊信用。此次杨钊来蜀,带的从员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捷报,捷报啊崔圆兴致冲冲进来,将手中的一份羽信递了上来:叶大使于昆川两败诏蛮,斩首三千,生俘五千,逆贼阁罗凤已自益宁败退
什么杨钊与鲜于仲通齐齐失声。
就在方才,鲜于仲通还在说叶畅必败,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崔圆便呈来叶畅的捷报,这急转的情形,仿佛是专门为了打鲜于仲通的脸而来一般。
不可能啊,没道理啊竟然大胜鲜于仲通喃喃说了一句,然后向崔圆伸手:拿来与我。
崔圆却没有给他,而是看着杨钊,得了杨钊允许,才将捷报交到鲜于仲通手中。
捷报很简单,无非是何时于何地与蛮人战,斩首多少俘获多少,别的事情,一字未提,正是叶畅一贯的风格。鲜于仲通看完之后,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钊接过战报也开始看,那边崔圆有些好奇:鲜于公莫非知道什么
此等捷报,我在成都亦可以炮制十份八份出来。鲜于仲通撇了撇嘴:蛮人岂是那般易败,不过是冒功虚言罢了
此等事情,叶畅不会冒功虚言。
杨钊也飞快看完那捷报,听得鲜于仲通这般说,他有些不快地道。
鲜于仲通面色紫红,不等他再说什么,杨钊又道:我与叶畅交往多年,他虽有臆想天开之举,但凡涉及数字,则力求详实。若是别人捷报,绝不会将斩获数字精确到个他说胜,那必然是胜了好,好,胜了就好
一番话说得,让鲜于仲通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崔园看了想笑,终究没有笑出来。
好,好,既然南诏退出滇南泽,那么至少在滇南泽筑城之事,可以着手了哈哈,叶畅果然不愧是叶畅,我将他拉来,当真是对了杨钊又看了一遍那封捷报,然后大笑起来。
他为剑南节度,虽然此前有约,但这大功他如何会不分润或许只凭着这份捷报,李隆基大悦,直接升叶畅为剑南节度使,他就可以乘机从蜀地脱身
可以开始准备在滇南泽筑城之事了,崔司马,你通军政两略,筑城当须要什么,你尽数安排好来
且慢,侍郎,此事只怕不易。鲜于仲通此时却又开口道。
公为何做此言
滇南泽,蛮荒之地,百姓迁居于此,必不心甘情愿。而且叶畅方才说了,一应物资,自有商贾为他筹备商贾皆逐利之徒,怎么会冒着奇险,去云南帮他筹备此事
杨钊听到这里,不觉微微点头。
叶畅再有办法,除非他愿意将安东商会的利润全部贴出来,否则怎么可能吸引那些商贾替他奔走但若是将安东商会的利润全部贴出来,那些指望着商会分红的长安权贵,只怕立刻要从他的盟友,转为他的敌人,甚至会想法子将他对安东商会的控制权夺去
况且于千里之外筑城劳民伤财,只怕城尚未起,民变已生,杨侍郎,还是做好应变准备吧,若是叶畅一意孤行,我怕蜀地之祸,不限于南诏一地
启禀侍郎,外边有十六家商家掌柜求见,说是欲助官兵收取云南之地,应叶大使之请,特意来此效力
鲜于仲通话音甫落,外边又传来这般声音,鲜于仲通嘴巴张得老大,而杨钊崔圆,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绝不可能鲜于仲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