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斟酌着,迟疑道:“当年第一世,三清禁止天枢子和青鸢来往,这才有了轮回情罚,可是第三世,也就是今生,您为什么又促成天枢子和青鸢,反而阻拦方陵朔和青鸢呐?”
半晌寂静。
天枢子忽的幽幽睁开了眼,他转过头,凝视住西王母——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凝视,却让西王母本能的汗毛倒竖起来。
因为,这是一个无数威压内敛、恍若星空璀璨浩瀚的眼眸,放佛直直的能把她整个人看透,然后直直的就凭这个眼神就能让人升起无尽的畏惧,就凭这个眼神,就能直直的把万物的心脏碾碎。
神明之眸,一怒则毁灭万物。
天枢子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脸色依然是从容安详的,但他就是这么静静的凝视着西王母,就让后者脸色瞬间惨白。
“三清息怒!三清息怒!徒儿失言,请三清饶恕!”西王母忙不迭的连连叩首,被三清那样无声的凝视下,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心脏都在破碎。
堂堂西王母,此刻却觉得自己如同蝼蚁,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
半晌,天枢子才收回目光,转过头去,又好似假寐般微微闭上眼:“罢了,退下。”
三清并没有回答西王母的疑问,然而西王母却庆幸自己没有知道这个答案。
从三清的反应看,这个答案必定是石破天惊的,自己不知道反而能保证周全。
“徒儿告辞。”西王母大口喘气,压碎了心底最后一丝好奇,恢复了面容平静,行礼告辞。
当那抹倩影消失在虚空中,云海平台又恢复了安宁。
只有一颗菩提树,翠叶婆娑,金光流转,树下一个老者倒骑毛驴,唇角有一抹深邃的笑意。
“毛驴儿,毛驴儿,”老者抚摸着毛驴耳朵,幽幽道,“只怕这个疑问,他们心底都是有的。”
毛驴似乎很享受主人的抚摸,它扇了扇耳朵,发出一声嘶鸣。
天枢子睁开眼,眸底如无尽星空,深邃幽远——
“毛驴儿,毛驴儿,此天枢子非彼天枢子呐……”
这一句话没有谁听见,三界中更没有人瞧见这一幕。
只有菩提树绿叶婆娑,沙沙作响,树下一个倒骑毛驴的老者微微闭着眼,似寐未寐。一切都是安静无比。
而在此刻的下界。
大魏。
随着鸿蒙省的成形,大魏皇帝李辰焰正式发布檄文,宣布对郑家进行反击:朕上承天意,下秉民心,得居大魏皇帝,当征讨郑贼,铲除逆臣。今起集大魏修真之力,合道家之术,依仙凡之法,当斩首郑氏,以彰皇威!
虽然前几月大魏九十战九十败,甚至让郑家一路势如破竹,给打到了关外,但此刻魏帝发出的檄文却没人敢轻视,整个天下都如同翻卷起了滔天波浪。
以鸿蒙省为首,集合大魏六十四门,这样一股强大的兵力,让天下人都以为郑家会不战而退,大魏的胜利即将而至。
然而,同一天,郑家以世子郑麟竹为首,同样昭告天下:“魏帝失德,天下之位当让贤。郑世子敬天爱人,当取而代之。今起编郑家兵力为六十四堂,战大魏六十四宗门,约决战于关中,共商天下!
天下再次因为两个檄文而炸开了锅。
无数的目光投向了关中平原,不日后,这里将有一场旷古大战,拉响郑和魏的九州逐鹿,天下谁主。
敬天十四年,一月中旬。
秦淮以北,大雪纷飞。千里银装素裹,玉雕雪楼。长安城被大雪覆盖,露出无数朱红色的屋檐顶,街道上青松苍翠,不时抖落一点冰晶。
然而,本应是熙熙攘攘的长安城,此刻却是安静到诡异。
十里长街上空无一人,反倒是街道上随处可见抛弃的家用什物,放佛是百姓们匆忙撤走而遗留下的,雪地上凌乱的车辙印,静静的在北风里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