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向着汇宝古斋走去,最后竟快走进店里。
随着她渐渐走近,萧飞鸿看清了女孩手里捧着的那只眼熟的锦盒。他不禁手腕一颤,几滴茶汤顿时洒在了雪白的桌布上:“难道那女孩就是林紫苏?她怎么认识祈临的?恒远,你快去看看,直接带她来见我吧!”
他却不知,林紫苏心中也同样疑惑不已。
刚才在来路上,那天在陈家门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便衣警察祈临,今天居然坐在一辆很拉风的法拉利里,招手拦下她,指着锦盒上汇宝古斋的铭记,告诫她最好少与这家店来往。
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林紫苏越想越摸不着头脑:那男子脸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说这句话只是为了例行公事,尽到职责,其他事情压根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而他身边的那名酒红头发的漂亮少女更是对她满怀莫名敌意,甚至不等男子说完,便狠狠瞪了她一眼,开车绝尘而去。
这对男女,还真是奇怪。而且因为他们没有动手,连小晏也只看得出他们似乎身怀道术,却辨不出他们的来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那男子果然和道门脱不了干系。而且,既然那男子提醒她离萧家远些,那么,至少应该是没有敌意的吧?
眼见局面越来越复杂,认识的怪人越来越多,林紫苏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身后叫她:“林小姐!”
认出这是萧恒远的声音,林紫苏转身迎了过去,冲对方举了举手上的锦盒:“萧老,东西我带过来了,我们进店去验看?”
萧恒远却拦住了她:“店里正在做开张前的打扫,不如我们到对面的饭店去吧,刚好这只婴戏盘的主人也在那里,他执意想见一见能修复他心爱之物的高手。林小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林紫苏表面一脸轻松,实则却已悄悄唤醒了小威待命,又向晏行岚投去一个充满戒备的眼神:萧家临时改变见面场地,到底是无意,还是布下了陷阱?
不过,如今她有小晏小威、琉璃珠、墨斑玉盒护身,倒也不怵。等下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就是。
她与小晏一起跟在萧恒远身后,向对街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双充满敌意与兴奋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哈哈,总算是露面了!不枉我天天在这儿丢人现眼地打扫卫生!”
说着,那人一把丢下扫帚,毫不理会同事惊讶的呼唤,一溜烟就跑走了。
当林紫苏来到位于三十三楼的饭店,悄然打量一番,注意到周围并没有可疑的灵力波动后,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萧家人果然是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正身份,与很可能出自他们门下的败类。
远远看到她与萧恒远出现在饭店门口,落地窗旁,一位看上去比萧恒远还要年轻几岁的老者立即热情地向她招了招手。
等林紫苏走到他面前时,他欣赏地打量着她:“本以为修复大师会是位老人家,没想到竟是位如此年轻漂亮的小姐,真是了不得!”
“您过奖了,请先看一看,修复的成果您是否满意。”
林紫苏将锦盒放在老者面前,这才落座。
见状,老者连忙叫服务员来收走面前的杯碗盏碟。当在清理一空的桌面上打开锦盒时,他立即瞪大了眼睛,口中啧啧有声:“不只拼接口毫无痕迹,甚至连釉面上的图案也是完美无缺,找不出半点破绽。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尽己所能,尽量争取让客户满意罢了。”说话间,林紫苏突然注意到,萧恒远的坐姿非常拘谨,身体也微微前倾,一副准备随时待命的样子。
见状,她不禁想起对方对着萧玄易时那奇特古怪的态度,不由想到:莫非,面前这据说是客户的老者,也与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样,晏行岚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这个人肯定是萧家的核心人物,也是我近年来遇见的修为最高的人。不知为何,他竟伪装成客户来试探你?”
林紫苏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方的深意,便见这老者放下了手上把玩的盘子,从身边拿出另外一只乌木盒子。
装婴戏盘的锦盒是汇宝古斋订制的雕花描金盒,华美而又不失典雅,十分古色古香。而这老者新拿出的盒子,却是乌沉沉的毫不起眼。但不知为何,这只看似普通的盒子,周围却似乎散发着一种深幽气息,瞬间将锦盒与婴戏盘的光彩都压了下去。让人看了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光。
林紫苏与古玩打了这么些天的交道,相较新手小白,也算是个“老白”了。她一眼便看出,这只盒子无论年代还是价值,都远在婴戏盘之上!却是不知,用这样一件珍品来盛放的东西,又会是怎样的惊世宝贝?
不知不觉,林紫苏戒备之余,开始前所未有地好奇。
而那件东西,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随着乌木盒子被老者缓缓打开,一种玄奥难言的沧桑古朴感瞬间布满了整个宽敞的餐厅,让人心神为之驰移。
只见盒中静静放着一尊青铜小鼎,鼎身虽小,线条却是简洁流畅,大气端方,上面的阴凿花纹精美难言,鼎身锃亮,却又密布着岁月留下的点点腐蚀病变,无言诉说着它经历的无尽岁月。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竟能左右人的心神情绪,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它显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刹,不但林紫苏与萧恒远都露出茫然失魂似的表情,就连它的主人萧飞鸿,也是神情复杂,伤感、仇恨、悲痛……种种感情,不一而足。
失神片刻,林紫苏很快便回过神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偌大的饭店里,不知何时,客人与服务员竟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所有的房门窗帘,也都关闭起来。
她以为是萧家布下的陷阱终于发动了,下意识握紧口袋里防身的墨斑玉盒,准备随时召唤小威出来。
却听晏行岚喃喃说道:“这竟是麻衣盟的掌门象征至尊青铜鼎,看来萧家果然是麻衣盟的后人。”
“掌门象征?”林紫苏无声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间心头一亮,隐隐猜到了老者的身份。
只听晏行岚又说道:“自来四大道门的掌门信物,大多是天下罕有的宝器,内中蕴有该门派最为精擅的法术。但麻衣盟因为实力太弱,而且他们最为精妙的法术又是逆天改命之术,为防止被人觊觎争夺,为门人引来杀身之祸,麻衣盟的第一代掌门亲手铸成一尊青铜小鼎,却不用灵力去化炼它,而是就以这尊看似普通的青铜鼎,做为门派信物。凡见此鼎者,如见掌门,可以说,它代表了掌门在弟子门人面前的无上威信。”
林紫苏还来不及消化这番话,便见老者一脸郑重地将小鼎拿了起来。随着这个动作,林紫苏与晏行岚又是一惊:这尊鼎放在乌盒里的时候,看似完好,可一旦拿起来才发现,它的鼎身与三只鼎足竟是分离的,上面还有折断时留下的棱棱角角。
刹那之间,林紫苏忽然明白了这老者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修复这尊青铜鼎!
如此一来,之前扮成客户让自己修复婴戏盘、又特地清场的举动,完全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也间接地证明了一件事:萧家的确不知道自己已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对自己尚无恶意!
意识到这一点,林紫苏顿时轻松下来。
果不其然,接下来,老者将铜鼎放到她的面前,无比恳切,又无比郑重地说道:“林小姐,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把它也修复好,可以么?”
萧恒远连忙帮腔:“林小姐,你应该能修复好它的,请你务必要试一试。”
面对两人急切的目光,林紫苏却没有马上回答。麻衣盟再怎么弱小,也只是相对来说的,毕竟从古到今,它一直是四大道门之一。而它的掌门信物所代表的含义,也非同小可。修复一个门派掌门信物,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只是,林紫苏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该与对方交换什么条件比较划算。
见她迟迟不肯接话,萧恒远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从他发现林紫苏后,立即便有了让她来修复在掌门青铜鼎的想法。自从小鼎在数百年前那次恶战中受损之后,数百年来,历任几代掌门都束手无策的至尊信物,或许竟会因他而修复好,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但这份功劳绝对跑不了!
一想到这点,萧恒远就激动不已。所以,现在看林紫苏沉吟不决,最着急的也是他。
他以为林紫苏是怕修复不好,连忙说道:“林小姐,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没有问题。这尊青铜鼎对家——对这位客户来说有着极大的纪念意义,如果你能修复好它,酬劳一定让你满意!”
闻言,同样看穿了萧家有求于林紫苏、已不必再担心对方突然发难的晏行岚,不屑地轻笑了一下:“这人算盘打得倒精,一派掌门信物,乃是无价之宝,若是能修复好它,其中的意义岂能用区区金钱来衡量。”
这话却变相地提醒了林紫苏:是啊,无论金钱还是古玩,凡是有形之物,都不足以支付这次的报酬。那么,她应该要一点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林紫苏正要开口,却忽然注意到,那老者手腕上佩戴的檀香木珠串上,有几颗灰色的隔珠,形状像是干枯的六瓣花片,上面隐隐闪耀着银色纹路。看上去竟同小帝给她的资料里、所描述的天心葵一模一样。
而天心葵,不正是小晏所需要的材料么?
林紫苏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萧老多虑了,我不是在考虑报酬的问题,是觉得修复它会非常棘手。”
迎着两人陡然变得更加焦灼的目光,林紫苏又转了口风:“不过,萧老说得对,我不试一试,又怎知道修复不好。”
闻言,萧恒远心中一松:他很了解林紫苏的性格,如果她没七成以上的把握,就不会开这个口。
向家主使了个肯定的眼神,他赶紧说道:“太好了,林小姐,那么报酬方面——”
“我现在不缺钱。”林紫苏想到一周前才收到的一千万,以及面前这只婴戏盘承诺的四百五十万报酬,微微一笑:“想来萧老对我家的情况有一定了解,我们家只有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可谓是势单力薄,说不定哪天会遇上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这位老先生一看便是非富即贵,门路广达。所以我想请你们允诺我一件事:我用修复这只青铜小鼎为代价,换取这位老先生的一个承诺,承诺在我有需要时,他无条件帮我一次。还有,我蛮喜欢这位老先生手上的这串檀香木珠串,想厚着脸皮向他讨过来。就这两件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萧恒远顿时面露难色。那串檀香木珠是经他的手在拍卖会上收来的,是以秘法培养千年的檀香古木所制,佩在身上,有养颜益寿,祛除百病的功效,当初足足花了三十万欧元。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既然林紫苏开口,那给了她也无妨。
令他为难的,是林紫苏的另一个要求。如果她所要的承诺对象是他,他肯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可她要求的竟是家主的承诺——家主乃是本代的代掌门,虽然只是在少主正使接任掌门前的过渡代理,论起权力身份,却依旧是麻衣盟里的第一人。这样的承诺,太过珍贵,恐怕是……
萧恒远还想劝一劝林紫苏,让她将承诺者换成自己。不料,萧飞鸿却在他面前先开了口:“这又何妨,林小姐,这两件事,我都答应你便是。”
和凡事谨小慎微,务求方方面面考虑周全的萧恒远不同,身为掌舵者的萧飞鸿的眼光只着落在大局上面,凡是觉得值得的事情,他从不犹豫。
在他看来,林紫苏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有一天真让自己去做什么事,其核心无非也就是权钱二字。而这两样东西,他统统不缺。所以,这要求答应了也无妨。
他话音刚落,林紫苏笑意愈深:“您真是爽快,那么,青铜鼎我会带到萧老的工作室去修复,这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其间我会将它存放在保险柜里,如果这期间您不放心想要检查的话,随时可以去看。”
“好,那就拜托林小姐了。”萧飞鸿答得干脆,但对上林紫苏格外甜美的笑容,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罕有地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他这一次判断罕有地失误了啊……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而且对于分支安家一再逼迫的那件事,他拖了这么多年,今次已是到了一个极限。两个月之后,他无论如何必须给出一个交待。否则,这次麻衣盟正房只怕要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
而在于分家对峙,完成准备多年的计划时,完好的掌门信物青铜小鼎,势必不可或缺!
所以再怎么计算,他都只有答应林紫苏开出的条件。好在这小姑娘并不知道这青铜鼎的真正价值,只用了一个承诺便交换了修复条件。
想到这里,萧飞鸿精神一振,再度觉得,自己的判断仍是一贯的光伟正,对自己有利无害。
于是,他褪下腕上的檀香木珠串,递给林紫苏:“想不到林小姐除了精通古玩,还懂得鉴赏古木。”
“说不上鉴赏,只是一见就心里喜欢,才厚脸皮讨了过来。”其实何止心里喜欢,林紫苏接过珠串,细细打量着上面的天心葵,简直是心花怒放。
“哈哈,林小姐直率坦诚,真是性情中人。对了,修复婴戏盘的那笔酬劳,我稍后就请萧老板打到你账上去。”经过这次接触,萧飞鸿总算明白了,为何老成精的萧恒远在提起林紫苏时会带着不自觉的欣赏,孙儿在答应将这件事交出去时,眼神中为何似乎隐隐透着遗憾。
原因无他,这位林小姐,确实是个可交之人。
如果他能成功解决这次危机,或许他们也能成为忘年交吧,或许他还可以亲自传授她养气心法,收她做个关门小弟子也不错。可惜,自己却多半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时不我待,天命难违啊!
萧飞鸿心中淡淡想着,眼中却透出几分伤感萧索。
这一瞬间,这个活了一百一十二岁,手握普通人难以想像财富的道门家主,与一个普通的老人有着同样的、对于时间无情流逝、天意不可违逆的伤感。
林紫苏没有注意到他的伤怀。想起董佳儿提醒自己今天该交学费了,她婉拒了留下来与两位老者共进午餐的邀请,先行一步。准备先将珍贵的青铜鼎放到工作室的保险柜放好,再去学校。
等林紫苏走后,餐厅里,萧恒远见残破多年的掌门信物终于有了修复好的苗头,不禁十分兴奋。但想到一旦修复好信物、家主所要面临的严峻局势,不免又开始不安。
定了定神,他想起家主还没吃完早餐,不禁提醒道:“家主,要不要再坐一下继续吃点东西?我看您刚才的早餐只吃了一半。”
“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萧飞鸿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饭店。
虽然汇宝古斋实际上是他的产业,但他从没去过店子上,一切都是交由心腹下属萧恒远来打理。今天也不例外,他照旧过门而不入,向萧恒远吩咐了一句“信物一旦修复好要马上告诉我”,便坐进在楼下等待多时的专属轿车,驶离了市中心。
无论是神色萧索凝重的萧飞鸿,还是兴奋又紧张的萧恒远,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饭店时,对面一家六星级酒店里,某间总统套房后,有一道刺目的光芒一闪而逝。
年轻女子收起高倍望远镜,随手丢还给身边的人:“哼,黑麒麟居然也在关注这里,一定是因为那个房地产老板的死吧。看来我们得暂时收手了,毕竟我过来之前,义父他老人家曾交待过,在我们即将取萧家而代之、成为麻衣盟正统继承者之前,不要正面和其他道门、尤其是代表官方态度的黑麒麟扛上。”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将望远镜收好,讨好地说道:“老大英明。反正两个月后,萧飞鸿那老家伙无论愿不愿意,都势必得将信物青铜鼎交给老大,y省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现在暂且按兵不动,也没什么损失。说起来,那萧飞鸿还真是钻进钱眼里了,死到临头,居然还亲自出面跟人谈生意。也不知那女孩是什么来头,看她年纪不过十*岁的样子,可既然萧飞鸿肯亲自出马,她的来历应该不俗。可我们按美帝的要求,之前对y省资产上亿的企业家的背景都做过调查,其中并没有这个女孩。”
刚才萧飞鸿将青铜鼎交给林紫苏时,把饭店所有的窗帘都关了起来,所以这两人并没有看到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林紫苏是道门中人,便认为她不可能是萧家请来援助的高手,这次只是在谈普通生意而已。
“也许是外省的吧。毕竟y省的首富就是萧家,其他人都望尘莫及。够资格让萧飞鸿接待的,肯定是其他地方过来的人。”虽然美帝交给安家的任务之一就是不断吞并企业,但女子更喜欢直截了当的打打杀杀,兴趣从来不在这些琐事上。
漫不经心地说完,她又问道:“前几天派出去的丁风呢?联系上他没有?”
男子答道:“是,昨晚他主动联系了我,说在向陈家动手时受到伏击,被迫用天魔解体术逃跑,落了一身重伤,迫不得已临时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养伤。他说伤势已好了一半,今天就回来待命。”
闻言,年轻女子神情一沉,却不是因为担心手下人受伤,而是因为这消息让她自觉颜面无光:“哼,不用说,肯定是黑麒麟动的手!他们的手真是越来越长了,竟敢伤我们的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义父又再三叮嘱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我早去灭了他们在这里的分舵!”
“老大息怒,等两个月后大局一定,您想收拾他们,有的是时间。”
“呵,你今天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年轻女子挥了挥手,“既然不能动手,我也没必要再留下来坐镇了。我先回家一趟,处理些事情。你继续盯着萧家,不要放过每一件事,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报告我。丁风回来后,也让他留在你身边,以便见机行事。”
“是,老大!”
女子订购机票收拾行李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萧芳芳,一把推开了私人公寓的门,对坐在沙发上的男子说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我要对付的女人出现了,你马上给我去杀了她!”
这男人正是几天前在将军府附近,使用禁术从晏行岚手下死里逃生的那家伙,也是麻衣分支此次派来y省的一名小跟班、刚才那两人口里提起的丁风。
表面看上去,他行动无碍,但脸色却苍白得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那是强行催动禁法后的后遗症之一。
虽然那天夜里以帮萧芳芳杀一个人为筹码,做为她帮助自己的交换条件,但他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信守诺言。一来他懒得费事,二来,出发前上头曾交待过,y省不比他们的老巢g省,可以一手遮天,而且这里还有官方的组织黑麒麟,所以除了上头的吩咐之外,不得擅自行事横生枝节。
看着一脸兴奋闯进来的萧芳芳,男人眼中掠过几分不屑与厌恶:这蠢女人,居然敢和自己交易,真是天真得可笑!她虽然脸蛋一般,身段却还可以,如果她能伺候自己,自己破例私下帮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可惜她居然得了那种扫兴的病,也就莫怪他辣手摧花了。
萧芳芳却没有读懂男人眼中渐浓的杀机,依旧沉浸在即将报仇雪耻,扬眉吐气的喜悦里。她拿出手机,将偷拍来的照片急切地举到男人面前:“这是我刚拍的照片,就是这女人,你今天一定要帮我杀了她!”
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一扫,男人突然就此定住视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秀丽的面孔,认出这女孩正是那天夜里,与同伴设伏伤了自己的仇人之一!
“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吗?”男人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嗜杀之意毫不掩饰,却不再是针对萧芳芳,而是冲着照片里的女孩。
“这贱人叫林紫苏!她现在一个人往y省大学走过去了!”
确认过后,男人点了点头,往公寓门口走去。那天夜里若不是这女孩绊住了自己,自己又怎会一个出其不意身受重伤,被迫使用禁术以至折损了一半的修为?!恰好今天她落单,也该轮到自己杀她一个措手不及,用她的血来清洗自己的败绩!
那天夜里他看得很明白:这女孩修为很低,所倚仗的完全是她那个神秘莫测的同伴。既然今天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想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经过萧芳芳身边时,他顿了一下脚步,当看到对方脖颈旁侧浮出的一线浅色血痕后,他放下了悄然抬起的手臂,继续往前走去。这女人注定活不过今天,他也不必再浪费力气动手灭口。
萧芳芳全然不知自己刚刚跟死神擦肩而过,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本能地想跟上去,亲眼看着他是如何杀了林紫苏的。但刚走了两步,她又改变主意停下脚步:“虽然他杀人的手段相当高明,但不可不防万一。如果我也出现在现场,说不定警察会怀疑到我,我还是先回店里去,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等那贱人的死讯传回来就好。”
把青铜小鼎收好,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才上午十点多,学校离这儿也不远,林紫苏便决定干脆就走路过去,趁这段时间梳理一下今天遇到的事情。
“今天还真是顺利,不但得到了天心葵,还解决了我们一直担心的事情。”
林紫苏抚摸着腕间那串价值惊人的木珠,继续轻声说道:“他们连掌门信物都交给了我修复,可见对我没有分毫怀疑。那么,我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专心盯着古常勇那边追查凶手,不必再担心腹背受敌。而且,能这么坦荡将信物交给一个外人,也从侧面证实了,他们应该不是阴险狠辣之徒。也许,这件事真是他们门中败类做的。”
得到可以恢复功力的上等材料,晏行岚同样心情不错,这让他露出几分少有的轻松神色,在白金色的晨光下,显得容貌愈发绝美耀眼。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话,一定会痴迷倾倒。不过,这份美好目前只有林紫苏能独占。
“嗯,等捉到了那凶手,审问他后一切就都明了了。我们就能知道,萧家竟是参与者还是受了小人蒙蔽。”
听到小晏的话,林紫苏点了点头,赞同道:“是的,可惜古大叔那边一直没有线索。也不知那家伙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交谈间,两人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学校附近。省城的三所大学都云集在同一条大街上,这几天又正是新生开学报道和老生回校的时候,到处都是家长的轿车,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新生,以及卖脸盆被子衣服饰品的小摊小贩,整条街拥挤无比,水泄不通。
晏行岚云中漫步一般悬浮在众人头顶,轻松无比。林紫苏却没有他的好命,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人堆里穿梭。饶是万分小心,她还是在踏进校门时,不慎踩到了一个女生的行李箱,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注意。”
“没事,今天人特别多——咦,居然是你?”
随着对方陡然拔高的声音,林紫苏才注意到,这竟是早上和那个便衣男一起开着法利拉呼啸而去的红发美女。
一见到林紫苏,这女生态度立即微妙起来,说不上敌对,但有种明显的防备感:“你是我们y省大学的新生吗?”
“不,我是老生了。”
“可恶,居然还是校友……”女生小声嘀咕一句,立即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认识的祈大哥?”
林紫苏被她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懂:“奇大哥?”
“别装傻,就是祈临啊!”女生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祈临来y省的次数,防备心更重了:那么冷酷的祈大哥,居然在有限的两三次里就记住了这小丫头,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不认识这个人。”林紫苏已经看出这个女生没有敌意,只是像小姑娘被抢了心爱玩具似的不服气,便耐心解释了一句。
女生闻言一愣:“不认识?不认识为什么他今早要拦住你?”
“我前几天目击了一起命案,今早那个男人是赶来处理现场的警察。他是你朋友吗?”林紫苏很好奇这两人的真实身份,说话时便仔细留意着这女生的神情变化。
“原来是这样~嘻嘻,我知道了。祈大哥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认识你。”女生漂亮的脸蛋立即多云转晴,笑眯眯地一把挽住林紫苏的胳膊,继续往校园里走:“他可不是警察,比警察厉害多了。哎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不说这些了。我是大三的,叫朱焰,在生物学院,你呢?”
见她不愿多谈那方面的事情,林紫苏也不催促。想打听消息,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不是?“我叫林紫苏,也是大三生,在新闻系。”
“还真是缘份,以后我们要常联系哦。今天要交学费办手续,我就不同你聊天啦,改天再见!”
朱焰冲她挥了挥手,独个儿朝宿舍那边走去。这时,又有个男生碰到了她的行李箱,但她却不像刚才面对林紫苏时那样好脾气,一双美目立即狠狠瞪了过去:“你怎么走路的?”
被美女责怪,那男生一下慌了手脚:“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
他还在结结巴巴地道歉,朱焰却已冷冷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一脸冷艳高贵地走远了。
林紫苏站在原地,好笑地目送着这个时而热情,时而高冷的美女,忽然有人对她说道:“紫苏,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校花?”
“朱焰是校花?”前世艰难的生活让林紫苏没有过多留意学校里的事情,而且重生回来正好遇上暑假,她见过的同学两根手指就数得过来,所以还真不知道校花是谁。
董佳儿比了个扶额的动作:“老天,亏你还是新闻系的,你的新闻敏感度到哪里去了?三年前她和我们一起刚入学时,就因为盘靓条顺家里有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立即在学校内引起了轰动,全票当选新校花。那阵子学校BBs上到处都是她和前代校花的比较帖呢。说起来,前任校花也蛮可怜的,好好的漂亮妹子,就因为长得比朱焰略逊色了一些,那些时候天天被酸溜溜的女生和吃不着的猥琐男生在论坛上嘲讽,听说后来还因为神经衰弱请了两个月的假。她今年似乎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也难为她还在y大待得下去,要是换我啊,肯定还记恨着那件事儿,有多远考多远,再不留在这个满地怨女旷男的地儿了。”
林紫苏含笑听着好友给自己科普校花的事情,心中想到的却是前世自己刚考上大学那一年,兴冲冲地打电话给罗至然报喜,却被对方一句“一个赔钱货而已,还想念什么书”给挂了电话。
后来,还是母亲不停地联系罗至然,甚至说要去省城找他要钱,他才不情不愿地让步,答应为她付学费,却不愿给她生活费,让她不得不将所有课后时间都花在打工上,以便挣钱养活自己。
这种境况下,她还有什么闲心去关注别人的八卦?
董佳儿兴致勃勃地说了一通,最后又扯到男朋友的事情上:“好多男生都在明里暗里追朱焰,其中最帅最有钱的那个还是校董家的公子。但她从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有些嫉妒她的女生还编派造谣她是拉拉,后来被她知道,找上门去当面大骂了一通,从此才没人敢传她。这些人还真是活该,前任校花要是有她的一半彪悍,也就不用被气得请假了。喂?紫苏,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林紫苏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向撅着嘴不满地摇晃自己胳膊的佳儿,以及站在旁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晏行岚,浅浅笑了一下:“听着呢,顺便还想起了一些旧事,一时恍了下神。”
“哦,你想起什么啦?”
“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林紫苏的眼神已由迷蒙恢复为平日的清明。她从来不是放不下的人,对她而言,那些辛酸的往事确是已经分文不值。至于曾经羞辱欺负过她的人渣,她会一笔一笔,向他们慢慢讨回债来。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便走到了学校的教务大楼。刚准备上楼找老师交学费,突然间,旁边猛地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拦在林紫苏身前:“你这死丫头可真会躲,我今天总算找到你了!”
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林紫苏脸色顿时一沉:“你找我干什么?”
“哼,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自己发了财,丢下我们一走了之,我不找你找谁?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和你妈就算能跑到省城来,但你总是要念书的!不枉我天天往这儿跑,终于逮着你了。”
来人正是林紫苏的姨妈林晓椿。她双手叉腰,看着面有不愉的林紫苏,满脸得意地压低了声音:“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勾当。告诉你,要么识相点乖乖把你爹给你们的钱统统拿出来,要不然,我就要在学校里发传单、播广播,宣布你被有钱人包养的事情!”
林紫苏本以为对方会撒泼打滚直接要钱,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威胁,反而一愣:“你在胡说什么?”
“呵呵,还不承认!那天从银行出来,我亲眼看见你和个男人走进同一家小区去了,后来他自己离开,你却一直没有出来。难道你还敢否认,你没被他包养同居?我听说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玩大学生,要是你还想保住这个身份,就把钱给我!反正你陪他玩几年自然也就赚回来了,如果闹得大家撕破脸,我就告到学校去,说你品行不端,让学校开除你!等到那时,你想被包也没机会了!”
林晓椿口沫横飞,说得洋洋得意,林紫苏和董佳儿却被她恶心得不轻。晏行岚更是眸光深幽,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几下:胆敢如此污辱林紫苏,如果不是碍于这老婆娘是她的亲生小姨,他早下狠手了。
林晓椿本以为听完自己的话,林紫苏一定会惊慌不已地和自己讨价还价,自己只要咬住不把赢到的钱全部拿来、就要上告学校这点不松口,最终林紫苏为了面子,仍旧是会同意的。不想,她说完后叉着腰站了老半天,收获的却只有四枚白眼,以及五个字:“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了!”林晓椿在c城时就是有名的泼妇,脾气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谁都敢骂。
见林紫苏居然敢不按自己的设想走,反而还敢骂自己,她顿时气炸了肺。当下也顾不得再拿被包养的事来做谈判筹码,直接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林紫苏你嚣张什么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被人家包养做二房,难道是我冤枉你了?你和你妈都一个德性!如果不是她出轨找男人,你爸才不会和她离婚!有这种妈做榜样,难怪你要捞偏门当二奶了!”
“闭嘴!”林紫苏最不能容忍有人骂自己的母亲,对这个没有半分长辈样子,三五不时就要来找次不痛快的所谓小姨,她已经忍无可忍。
柳眉一轩,她招手唤出小威,在心里默默吩咐:“只要别弄死,怎么疼怎么来!”
“得令!”小威好久没有出手了,闻言欢呼一声,化为常人看不见的灵体,向林晓椿飞扑而去,一掌就把她拍了个四仰八叉,又在她胸口狠狠坐了个屁股墩。
林晓椿看不见小威,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胸口又阵阵发疼,还以是林紫苏下的手,不禁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快来人啊,快来看啊,情妇二奶打人了!”
今天学校里本来就人多,听见有人在大叫乱嚷,许多人都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见状,林紫苏眸光一沉,刚要让小威再堵了她的嘴,却突然心头一寒,掠过几丝本能预警。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花坛后面,正有人阴恻恻地盯着自己。那男人模样普通,个头很矮,赫然正是那天晚上的凶手!
与此同时,晏行岚也发现了那人,立即冲过来挡在她身前:“别看他的眼睛,他擅长迷幻术!”
想起陈老板和徐心洁等三人出事前都是大反常态,做出了平时绝不会有的举动,林紫苏心中一凛,立即别开了视线。
见这小丫头竟然知道并且提防着自己的绝招,丁风冷笑一下,移开视线,锁定了身旁的一个女生。那女生被他看了几秒钟后,忽然疯狂地大叫着向林紫苏冲去:“你打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无耻!”林紫苏见凶手居然操纵普通人来进攻,不禁暗骂一声。她当然不可能乖乖站在原地等人来打,但她也不懂如何解除迷幻法术,只能先闪身避开,再让小威轻轻补上一掌,力度刚好足够把这女生打昏。
但这个女生刚刚倒下,随即又有十几个人向她冲来,口中无一例外,都大叫着要杀死她。
其他学生听到有人叫嚣着要杀人,都害怕地尖叫着四散逃了开去。短短时间,教学楼前只剩下林紫苏一行,与中了法术的那些学生,以及笑得阴森而又得意的凶手。
见这些学生将自己团团围住,林紫苏不禁皱了皱眉:“该死!”
她倒是不怕这些人,哪怕他们再翻几倍,也都是普通人,根本不是小威的对手。但她就怕混乱间自己和凶手无意对上视线,一旦中了招,琉璃珠又只能挡下三次攻击,等次数一满,那可真是生死都捏在他手里了。
不行,哪怕拼着暴露能力的危险,也必须让小晏先制住他!好在现在人比较少,那些学生又神智不清,只要别让董佳儿看到就行了!
一念及此,林紫苏立即向晏行岚使了个眼色,朝凶手的方向一指,又比了个向下斩断的动作。见小晏了然地点头,她淡淡一笑。
命小威殿后挡住那些追击而来的学生,她才拉起董佳儿的手,一起向教学楼跑去:“这些人都疯了,我们先到楼里找个房间避一避!”
躺在地上的林晓椿,却还到现在为止都没搞明白状况。胸口和背部前后夹击的剧痛夺走了她大半注意力,等她稍稍缓过劲儿来,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变得空空荡荡,林紫苏则一脸焦急地指着某个方向比了个意味不明的动作,尔后又牵起同学的手,夹在一堆乱哄哄的人群里逃走了。
——那死丫头好像很害怕后面的那个人,莫非,那就是她的奸夫?她是怕被人察觉她和那男人的关系,所以才逃走的?
林晓椿用仅剩的脑容量分析出这一自认为靠谱的结果,立即扭挣着坐起身来,想拦住那个男人,再把他带到林紫苏面前去,让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承认他们做的丑事。然后再到姐姐那里,大骂一顿被不肖外甥女打伤打残了,威逼喝令着她把钱统统交出来。
但她刚艰难地站起身来,向那男人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奇怪为何那天看到的高大男子,几天不见就缩水了这么多,便被对方一脚踹在了肚皮上:“肥婆死开!”
这一脚可比小威留有余地的那巴掌踢得实在多了,而且这凶手又是道门中人,力气之大,绝非普通人能比。林晓椿一下子就横飞了出去,屁股落地,尾椎重重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一撞,随着一声闷响,一股比刚才还要强烈几十倍的剧痛猛然窜了上来。林晓椿哼也没哼一声,顿时彻底晕了过去。
凶手一脚踢飞林晓椿后,稍感解气。因为是在学校里,他不想引起太大骚动,将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便准备再找几个人施展幻术,让他们拿上凶器去杀林紫苏,自己则坐在一边看戏就好,那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自己。
但他刚刚迈出步子,突然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袭来,狠狠击在他身上,力道之大,碾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他因施展天魔解体之术而落下的一身内伤,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才好转了两三分,挨了这一下子,伤势顿时又比之前更重了十倍不止!
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惊慌地四下环视,对近在咫尺的晏行岚视而不见,只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地问道:“谁?!是谁在暗算我?有胆子就出来!”
回应他的,是晏行岚的又一记毫不留情的攻击。
凶手看不见他,自然也就无从谈起防备,立即被这一下打得横飞出去,惨叫着落在地上,身上传出一连串骨骼断裂的格格声,眼耳口鼻,都有鲜血狂喷出来。
彻底昏迷之前,他万般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先调查清楚就莽撞地动了手,以至于又着了小丫头那个神秘同伴的道。
看着地上如死狗般一动不动的凶手,晏行岚拂了拂并不存在皱纹的西装,才回身向林紫苏刚刚离开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教学楼里,一张牌照号码被纸蒙起来的路虎便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昏迷不醒的凶手面前。
开车的人赫然是古爷。他兴奋地指挥着手下:“快把他搬上来,顺手把地上的血擦了!动作快点儿!不然学校的人要来了!”
至于同样瘫在一边的林晓椿,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等手下把一动不动的凶手抬上车,他立即发动车子,像来时一样,以至少一百二十迈的高速飞快驶离现场。
又过了几分钟,林紫苏一行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目光在现场仅剩的林晓椿身上一转,再看到旁边浅淡的血迹印子,林紫苏唇角微勾:古爷这个人,果然能耐不小,自己才在躲进教室时打了一个电话,他不到三分钟就赶过来把凶手带走了。
向来活泼的董佳儿此刻却是一脸苍白,死死抓着她的手,惊恐地问道:“紫苏,刚才那些人是怎么了,疯了似地追上来,又一个个昏倒过去?”
“这两天气温这么高,会不会是上学年时心理课的老师给我们分析过的那个案例:中暑后身体不适,思维迟缓,引发的群体歇斯底里症呢?”林紫苏瞟了一眼昂首挺胸跟在旁边的小威,煞有介事地找了个理由。她总不能告诉好友,是只可虚可实的二货老虎下的手。
因为这件事太过诡异,董佳儿立即信了她看似科学的解释:“肯定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他们怎么都一起发疯了!”
这时,学校保安部的人终于来了。听两名女生说完情况后,不禁面面相窥。其中那个小头领甚至还怀疑她们在说谎,但立即被林紫苏淡淡一句话挡了回去:“你们不信的话,调监控来看啊。”
最终,这件事成为y大著名的无头公案之一。校方事后反复研究了监控不下百遍,却依然无法从其中找出学生突然失控想要集体施暴原因。更无从得知,那名被没有车牌号的车子带走的陌生男子,为何会突然喷血倒地。
为免影响学校声誉,校方最后采用了林紫苏“因高温导致身体不适引发的群体歇斯底里症”这个说法,火速了结了这件事情。反正,被带走下落不明的那个重伤男人既不是学生家长,也不是学校工友,事发后根本没人来找过他,也不再会有人关注这件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场还发生了另外一桩风波:校方刚刚将昏迷的十几个学生与林晓椿一起抬上车,准备把他们送往医院时,车子却被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和一个造型非主流的十七八岁男生联手拦下了。
强行拉开车门,这两个家伙扑在林晓椿身上,一个赛一个的嚎得响,眼泪却一颗也没有:“老婆啊/妈妈啊,是谁害了你?你伤成这样,医药费只怕两百万都打不住啊!”
过来处理这件事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一听这话,心里对这对要钱不要命的父子大翻白眼,表面却不得不劝道:“你们是伤患家属吗?先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事故原因校方还在调查中,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好伤者。”
“不行!不先谈出个结果,我们是不会同意离开的!”
瘦皮猴似的男人正是林晓椿的老公,他今天陪儿子到隔壁的大专学院办入学手续,听说这所y省最好的大学出了事后便跑过来看热闹,才发现老婆也是受害者之一。但他却不惊反喜,觉得这是个大赚一笔的好机会。他心道老婆皮糙肉厚,表面又没什么伤痕,肯定没有大碍,生怕她醒后被查出只是清伤,便暗想得抓紧时间多讹两个钱才是正经。
他装模作样地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随即又鼓起了眼睛:“我老婆好冤哪,送儿子来报道,没想到前脚刚进了校门,后脚就出事了!这件事肯定是你们校方的责任,你们必须赔偿我们!”
“这位家长,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没搞清楚,提赔偿是不是太早了些?而且你太太还昏迷着,不如先送医院——”
教务主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瘦皮男人猛地打断了:“不行!我看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没见着钱,我哪儿都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听到斥责,男人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放在心上:“总之,不给我钱,我就不让开!你们看着办吧!”
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校长和教务主任费了许多唇舌,却根本说服不了这个贪财又不把老婆死活放在心上的男人。
眼见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校长一发狠,刚要叫司机强行开车,却听到一个清悦的女声传了过来:“校长,我认识这人,让我来劝劝他。”
“你是……?”校长迟疑地打量着面前清丽纤秀的女孩。
女孩微笑道:“我叫林紫苏,也是y大的学生,可能校长你对我没印象吧。刚才出事时我也在场,把受惊的朋友送回宿舍后,我听说这儿的事情还没了,就又折了回来看看情况。刚好发现,这两个人都是我认识的,就想试着劝劝他们。”
听她这么说,校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刚刚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那瘦男人嚷道:“林紫苏?你可算出现了!你和你妈很会躲嘛,连我们这些当亲戚的都找不到。是不是因为心虚,怕我们告诉别人你妈出轨导致离婚,才躲着我们走啊?现在你小姨受伤了,你还拦着我不让我讲理,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掉才甘心?以为这样就没人揭穿你和你妈的真面目了?”
如果说林晓椿是无知妇女自私自利、凡事只为自己打算的那种精明,那么她这个常年在社会上混迹的丈夫比她要聪明几分,一旦遇事就先给对方扣几顶大帽子,趁对方辩解的时候再胡搅蛮缠,把话题越带越偏。最终和他争吵物人往往受不了,自己狼狈败走。
刚才一听林紫苏和校长的对话,他立即决定先不分青红皂白骂一顿再说。在他看来,林紫苏小姑娘家家,脸皮肯定薄,听见这种话肯定要先为母亲辩解,自己再喝斥几句,就可以把她说得彻底抬不起头来。等向学校要完赔偿后,再来分她家那笔离婚钱。
但可惜的是,他自以为无往不利的法子,却在林紫苏这里踢到了铁板。
听罢他那一大通无中生有,扭曲事实的话,林紫苏神情不动,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现在小姨出了事,你不肯送她去医院也就罢了,怎么连其他同学你也要一起拦下来?这么多人,如果因延误时机耽误了治疗,你担待得起吗?”
见她的反应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瘦皮男子惊讶之余,不免有几分恼羞成怒:“嘿,你当我是吓大的?现在是学校不肯给我赔偿,所以我才不走!耽误治疗的责任,该由学校来负!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紫苏摇头轻叹道:“既然你不肯听劝,那没办法,就把小姨抬下来,先把其他人送走吧。”
说着,她转头向保安们说道:“麻烦你们,把那个女人抬下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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