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区别呢?”
胜炫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渐渐冷却,全身的血液在经历了沸腾之后坠入的是彻骨的冰窖。
莱肯老先生沉默良久,低声说:
“我以为,利群的母亲不会告诉他我的存在。”
拉克丝深吸一口气,她盯紧那个威严的男人,五脏六腑满是复杂的感情,他就是群的父亲,群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一直铭刻在心底的父亲啊。
“是,阿姨从小告诉群,您很早就过世了。”
莱肯老先生揉一揉眉心,叹息着说:“我知道她会这样做。”她恨他,她对他的恨意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眼中满是尖锐的恨意,略带疯狂地对他喊,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对她和她要带走的儿子来说,他是个卑劣得已经死去的人,她要他永远不再打扰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恨他。
她也应该恨他。
他以为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暗恋是个不会被人发现的秘密,他把这份感情埋藏得很深,就像一坛埋在地底的陈酒,看不到也闻不到,为了不露出任何痕迹,他甚至也娶妻生子,在外人看来他和妻子相敬相爱。
但是,妻子终究发现了,她伤心、痛哭、争吵、哀求,他也试图努力把感情从那个女人那里收回来。
然而,他做不到。
对那个女人的暗恋仿佛深入到他的骨髓,纵然他的生命逝去,这份爱也难以消散。
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由于歉疚,由于不想影响妻子以后平静的生活,由于没有面目再面对她,所以他没有再去打扰她,直到现在,他仍不想说出内心最深重的秘密,也怕胜炫知道母亲不肯见自己而难过,他没有告诉胜炫关于利群的事情,默认他们的母亲已经离世了。
胜炫第一次听父亲这样讲起以前的往事。
他惊怔地望向父亲。
淡淡的苦涩在唇角蔓延,拉克丝低下头,她不想要对群的父亲失礼,可是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冰冷僵硬。
“所以,对于群,您就当作自己已经过世了,对吗?”
莱肯先生忽然衰老得像个老人。
“可是,我见过您,”拉克丝努力对群的父亲微笑,笑容略微带些颤抖,“群一直把您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应该是您二十年前的照片吧,背景是一片足球场,您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帅极了。”
她淡淡笑着:
“您放心,群很坚强,他生活得很好,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些坏孩子们常常嘲笑群没有爸爸,他们围攻群,说群是可怜虫,说是因为群讨厌所以爸爸才不要他死掉了,群跟他们打架,被记了很多大过小过,身上也经常被打得流血,有一次,我扶着鼻青脸肿刚打完架的群回家,他哭着问阿姨,是不是因为他讨厌,所以爸爸才死的,阿姨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莱肯先生身子一颤。
拉克丝笑了笑,继续说: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问起过关于您的事情,他开始很用功地学习,群的功课很好,所有的考试他都是第一名,呵,他并不是天才啊,有时候看书也要看到夜里很晚,他的体育很好,足球踢得很棒,是场上的中锋,曾经代表德玛西亚高校踢进过瓦罗兰高校赛的决赛。他对人也很好,所有的老师、同学、邻居都很喜欢很喜欢他,您的照片就摆放在他的床头柜,每天睡觉前他都会告诉您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虽然您不在了,可是他还是要成为您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拉克丝!”
胜炫不忍心看到父亲如此伤神,想要阻止她再说下去。
白色的裙子,单薄的肩膀,长长的金发,拉克丝静静坐在沙发里,静静凝望着莱肯先生,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胜炫的声音,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渐渐涌上雾气:
“您知道吗?群很爱您……”
“您可以只来见群啊,为什么不来看一看他呢?”她轻轻说,没有哭,只有一点泪水湿润的声音,“如果他可以见到您,见到他的父亲,您知道他会多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