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郑哨官外围警戒别懈怠,盯紧了附近的左家军。我去找路参军商量商量后续安排。”说完,心事重重踩着泥水离去。
雨势依旧,毫无收敛的迹象。
“敢先,这次行动你小子可别给老子丢人。”
王光英心中默念,心绪仿佛也飞到了数百里外的桐柏山腹地。
山石崩塌,泥洪顺势而下,几名兵士惊叫着向四面飞扑,侥幸捡回条命。
“呃啊——”
他们惊魂未定地回眸一看,浑浊的泥浆飞溅,竟然还有一名兵士淹没其中,等泥流淌过,定睛细视,那名兵士的右腿却给滚下来的大石压住了。
“怎么了?”后边军官拨开人群,急匆匆赶来。
“副哨,老陆没逃出来!”有兵士叫道。
军官正是张敢先,他认得那名压在石下不住哀嚎着的兵士是营中的名人,泥瓦手艺了得,若非善于射箭受袍泽所敬,早被屯田军其他营头要过去专事生产了。
“你几个,和我上!”老陆的嚎声在山色空濛的深谷中回荡不绝,张敢先招呼了几名体态健硕的兵士一起上前。
压着老陆的大石径长数尺体积甚大,横在狭窄的山道中,原本行进连绵的队伍也为止停滞。
“一——二——走!”
张敢先与几名兵士各抵大石,吆喝着号子咬牙奋力。
头一推,大石稍稍倾斜,但因众人用力不齐,旋即回正,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石下老陆痛哭流涕,几乎昏死过去。
“再来!”张敢先焦急万分,汗如雨下,转头对老陆道,“坚持住!”
众人继续使劲,这次只由张敢先一人发号。
“一——二——走!”
大石复抬起些许角度,张敢先“走”字说完,明显感到众人力道减弱,为避免重蹈覆辙,他无暇细思,觑得大石的偏移处斜身横跨过去,当即用背脊将摇摇欲回的大石扛住。
数百斤的重量瞬间全部沉在了张敢先的身躯上,他额头两鬓青筋暴起,脸色涨红无比,双腿同时抖动。即便如此,他还是用微颤的声音竭力呼道:“快,再来!”
几名兵士见状,深深吸气,重新蓄力,随着最后一声“起”,张敢先顺着发力的方向将背脊全力一挺,大石翻动,咕隆隆滚到了山道边,卡进了沟壑。
“呼......”
张敢先额纹层叠,双手叉腰粗喘着气,看着兵士们将神志不清的老陆架去救治,待匀了气,立刻催令随后的部队:“快跟上!”
回身走了几步,撞见从前部闻讯而来的广文禄,听他道:“有大石碍路?”
“已经清了。”
广文禄俨然道:“很好,前边不远就是平靖关,千万别出岔子,我已经派人带去了口信并刘洪起的信件,毛显文与赵发吾已经在五峰岭下等候。”
军队踽踽而行,狭长蜿蜒的深谷山道似乎没有尽头,一山过了又是一山。广文禄走马于直插云霄的崇岭之间,不禁感慨:“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平靖关之险,全不在川中剑门关之下。路先生说过,用兵者必善用险,能将天时地利收为己用方称良将,要不是亲自来义阳三关走一趟,哪里能想到关卡形胜,以至于此。”
嗟叹未了,前头传来阵阵欢呼声,广文禄一笑,自言自语道:“看来平靖关到了。”
转过山口,两人齐步迎上,一人毛显文,一人赵发吾。
“借贵地休息半日,晚间出发。”广文禄跳下马背抱拳道。
赵发吾道:“刘寨主的信我俩都看到了,接应贵军责无旁贷。另外平靖关以北全都打探过,左良玉正带着兵马在信阳州东面的中山铺,远近无他哨骑,沿桐柏山北麓而行,安全妥当。”
毛显文疑惑道:“恕小人冒昧,赵帅为朝廷做事,怎么和闯王有牵扯?”
广文禄淡淡说道:“左良玉不也来找过两位?”
毛显文默然无语,赵发吾道:“小人已将手里左良玉发来的旗帜等物什都拾掇好了,即刻就送到贵军中。”
三人并肩而走,走不数步广文禄却道:“需得提醒二位一件事。”
“广爷只管吩咐。”
“我军离开平靖关三日内,左良玉或许会来猛攻,二位提早有个准备。”广文禄敛容道,“只要能挡住一拨攻击,当无大碍。”
毛显文与赵发吾听了这话,各自凝面点头。
广文禄此去攻打九里关,志在必得。一旦九里关到手,左良玉没了退路,狗急跳墙之下必会强攻九里关,九里关若不克,则会转攻平靖关。广文禄清楚赵营兵士的战斗力,对毛、赵两寨土寇的能耐却没底。倘若真个是被左良玉一击而溃的货色,那么左良玉就能长驱南下继续攻破武阳关逃出生天。可若左良玉一击不中,顾虑到背后的闯军追兵,有着昔日连珠峡的阴影,他必不会在桐柏山区逗留过久,只能提前撤回。至于撤回去会有何结局,那就是他的命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