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殷朔没有回头,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她的指尖惊不起半点涟漪。
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子,既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怎么会美人在侧无动于衷?
丹阳公主丧气地收回手,转到殷朔跟前。
“驸马不必紧张。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你受父皇斥责我又有什么好处?”
她便是再尊贵,东灵也没有女子改嫁的习俗,注定这一生要和殷朔捆绑在一起。
殷朔冷冷地重复,“条件。”
他竟这般软硬不吃。
丹阳公主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条件?无非是希望你对我好一些,我们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殷朔会意了她的话,不免觉得可笑。
他不爱丹阳公主,为了不触怒宁帝不得不娶,如果当初丹阳公主能安安分分地嫁给他,他自然不会亏待她。
可惜,她一次次羞辱自己,让自己在朝中丢尽脸面。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妻子,何况殷朔这等骄傲之人?
他笑意微凉,如这秋日风霜,“公主身份尊贵,微臣又公务繁忙,注定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样。如果公主对微臣不满意,大可请陛下让我二人和离。”
“和离?”
丹阳公主怒道:“本公主嫁给你还不到半年,你就想着和离,你眼里还有没有天家威严?你难道忘了,自己在大婚当日对父皇说的话了吗?”
殷朔的面色冷如冰霜,“公主都能忘了自己在春和园说的话,微臣为何不能忘了自己在大婚当日说的话?”
她不提大婚当日犹可,提到大婚那日,就像在戳殷朔心里的伤口。
那日玉扶同他说,只要他去告诉宁帝他不想娶丹阳公主,她便会考虑原谅他,接受他。
他做梦都想得到的珍宝,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却不能接受。
宁帝高坐上首,满朝文武、公卿大臣,并皇室宗族都在,他当时真说出口的话,现在未必还有性命站在这里。
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
朝中自有内阁为宁帝出谋划策,统御百官,他这个所谓的丞相倒成了花瓶,如今人家更愿意称呼他为驸马而非丞相。
驸马,他是挺想当驸马的,不过不是丹阳公主的驸马。
丹阳公主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没想到殷朔会这么跟她计较,“好,那我就去找父皇评评理,看看父皇能不能容忍女婿如此对待他的女儿!”
殷朔笑了笑,“如何对待?我对公主处处礼敬,府里最好的院子给公主,最好的吃食也给公主。政务再忙也隔三差五过去给公主请安,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不听公主的话。就算陛下知道,他能挑出我什么不是来?”
“你……谁稀罕这些?本公主说的是……”
丹阳公主忽然意识到,殷朔为什么敢这么有恃无恐。他对不起自己的唯独圆房这一件事,偏偏这件事不能对宁帝直言。
胞兄二皇子也是个男子,这话同样不能对他说。
她的生母先皇后又早已病逝,她要把自己的烦难告诉王贤妃不成?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真要把殷朔意图破坏内阁建制的事说出来?
她心有犹疑,殷朔一眼看穿了她的犹豫,“公主想去对陛下说就去吧,反正相府现在已经失势,大不了抄家灭门,又何惧也?”
说罢拱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身后,秋风吹落的满地金桂,被脚步践踏成泥……
丹阳公主缩了缩脖子,忽然意识到秋风寒凉,下意识朝着东院回去。
钿儿等人早就在院外等候,见丹阳公主失神落魄地回来,忙迎上前,“公主回来啦?公主不让人跟着,奴婢们只好在院外等您……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钿儿吃了一惊,忙从小宫女手上接过披风,替她披在身上。
“太医请来了没有?”
“回公主的话,已经请来了,正在殷小姐院中给她看诊。公主要过去瞧瞧吗?”
她摇摇头,“不必了,去了就好。外头太冷了,进屋再说。”
天还没凉到用生炉子的地步,钿儿见她手冷得厉害,只好倒了一盏滚滚的热茶给她,“公主渥渥手,别急着喝。”
丹阳公主怔怔地看着她,掌心传来热茶的温度,慢慢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钿儿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您不是去找驸马了吗?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
丹阳公主握紧茶盏,“没什么,你再替我跑一趟二皇子府,告诉二哥,让他得空来相府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