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铮这个脑子,听命令带兵打仗还可以,让他自己想兵法谋略的事,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
顾述白也不指望他能想出来,索性把他丢在原地,自己驱马回去。
严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大将军不让我们继续追击,是想让西昆人以为我们还像从前一样,麻痹敌人。少将军明知如此还是给敌军一箭,是想让西昆人以为就算我们再愤怒也不敢越过界碑,进一步麻痹敌人。”
顾述白背脊一直,胯下战马停住了脚步。
良久,他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严铮在大帐外偷听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长进的。
“少将军这一箭,真是点睛之笔啊,哈哈哈!”
大帐中的笑声传到外头,严铮亲自给顾述白拉开帐帘,而后像护卫一样守在账外。
竟是不打算走了。
顾述白看他一眼,没有揭穿他,进账回禀前锋营战况。
“好,起来吧。”
顾怀疆甚是满意,“我的几个儿子里,还是你最懂为父的心思。你二弟和三弟听说竹关打起来了,这不,已经派人回来质疑为父了。”
他把顾酒歌和顾寒陌两处的书信拿来,顾述白接过一看,盖着渭州火漆的是顾酒歌的,盖着长川火漆的是顾寒陌的。
不用打开,顾述白也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
他还是打开了,信中果然说些顾怀疆不信任他二人等语,说他把他们派往不打仗的地方,是想保护他们的安全。
他笑道:“二弟和三弟生气得太早了,他们就那么笃定渭州和长川不会有大战吗?”
顾怀疆眉梢一挑,看了他一眼,父子二人心照不宣。
这番举动把下首众参将看懵了,“大将军,少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是说正面战场就在竹关么,关渭州和长川什么事?”
顾怀疆指着挂在墙上的边境地形图,“今日一战,不仅我们想麻痹敌人,敌人也在试探我们。我们提早知道敌方主力布置在竹关附近,今日一战过后,敌方也知道我们的主力布置在竹关了。他们今日战败,难道就不会改变战术么?”
“大将军的意思是,他们知道打不过我们的主力,就会转而攻向侧翼的渭州和长川?糟了,二公子和三公子那边可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众人议论纷纷,顾怀疆既然早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通知顾酒歌和顾寒陌两处?
只有顾述白猜出了顾怀疆所想,“不能通知他们两处。毫无准备才能让西昆人吃到甜头,只有让他们吃到一些甜头,他们才会以为自己有胜算。否则我们既掌握先机,又得了今日之战的胜利,西昆人不敢进攻就糟了!”
不敢进攻有什么不好?
他们不就是想让西昆人不敢进攻吗?
不——
从前的确如此,这次不是了。
这次顾怀疆要的胜利,不仅如此,想达到最后的目的,就要让西昆大军毫无保留地倾巢而出。
这样,他们便可一举歼灭!
顾怀疆笑着看顾述白,眼神柔和,“是这样没错。可为父也担心你二弟和三弟,担心他们初次独立领兵会有不测。”
他们离开的时候,顾怀疆告诉他们竹关营为主,他们两营为辅,主营有需要便召集他们支援,辅营被攻击也有主营调度。
所以他们两走得很放心,并没有独立带兵的自觉。
这一战打完,看他们还会不会说顾怀疆不信任他们,只是想保护他们的安全……
“报!骁骑将军,竹关发出示警信号,西昆大军朝我渭州来了!”
“报!虎威将军,主营发出警报,西昆大军朝我长川来了!”
顾酒歌正在营中和亲卫抱怨,说自己想去主营和父兄一同征战,听见这个消息精神抖擞。
“一共多少兵马,距我渭州大营还有多远?”
“还有不到三里路程,骁骑将军,我们该如何应战?”
如何应战?
顾酒歌睁大了眼看传令兵,“如何应战,竹关主营没有消息传来么?”
“回将军,除了示警信号,别的什么都没有!”
渭州,长川,顾酒歌和顾寒陌坐在大帐之中,顿时脑中一片囫囵。
没有军令没有指挥,是竹关出了什么变故顾怀疆无法指挥,还是有意让他们单独指挥作为历练?
他们早上才写信送出去责怪顾怀疆不让自己上战场,现在一想,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来人,率军出城迎战!”
两边大营,顾酒歌和顾寒陌兄弟二人,几乎用同样的动作,持剑迈出大帐,豪气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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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述白:你们以为父亲是想保护你们吗?不,他大概是想要你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