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然静静地看着宋老太爷:“不管今天是不是来走亲戚,您都是我的外祖父,而您——”徐心然看向了宋林泉,“您是我的舅舅。”
“嗬,真是笑话!”宋林泉冷笑道,“这会儿你知道有个外祖父有个舅舅了?可这二十年来,你从未登过宋家的门。若是我猜得不错,这次若不是福盛祥被惠和坊逼到了墙角,恐怕你仍旧不知道有外祖父有舅舅吧。”
徐心然说:“是心然的错。可是,舅舅也许……”
“别叫我‘舅舅’。”宋林泉冷声道,“我当不起。”
“好吧。”徐心然只好改口道,“宋大爷,您也许并不了解,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的孩子,还很快就有了一个庶母,您认为,她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母亲早逝,父亲不疼,难道我就不想来外祖家寻求庇护吗?可是,以前的我,根本就走不出徐家的大门。因为,徐家的一切,都是那个叫做苏若兰的女人说了算。自从我祖母过世之后,她让我住在徐家后院的两间破屋子里,给我吃的是连下人都看不上的剩饭剩菜,我只要稍有微词,她就会让我罚跪、饿饭甚至让我挨打挨骂。我在徐家,不仅没地位,而且没有自由,就算我想来外祖家求得一点庇护,可是,我连徐家的大门,都走不出来,哪里又能够来到宋家呢?每年,我只有一次出门的机会,那就是我母亲的忌日,每年的那一天,既是我最伤心的日子,因为那是我失去母亲的日子,可那一天,同时也是我最自由的日子,因为我终于可以出来松口气。”
“那么你祖母在世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让你祖母带你来这里啊。”宋林泉说。
“可是,宋、徐两家的误会太深了,而且,这误会是因为我母亲的一条性命引起来的。我祖母对我母亲的去世一直深怀愧疚,不知道该怎样向宋家表示歉意,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歉意是远远不够的。而最重要的,是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因为难产而亡故了,所以,我被大家认为是灾星、是克星、是个天生的不祥之人。自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旁人的冷眼和唾弃中,就连我的父亲也不例外。那么,我怎么敢贸然到外祖家来,将我的晦气带给宋家呢?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卑微怯懦,在家里大气儿也不敢出,人家给我安排什么样的生活,我就接受什么样的生活,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哪里还有胆量提出要来外祖家?再说了,就算是那个时候,我肯来外祖家寻求庇护,你们难道就能接纳我吗?那个时候,徐家和宋家的关系,已经是一刀两断了,我祖母也不敢再来给外祖父的伤口上撒盐,让他时时记得,他失去了一个女儿。”
宋老太爷几乎落下泪来。徐心然的这番话,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那个活泼明艳、天真快乐的女孩子。可是,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孩子,才十九岁,就撒手人寰了。尽管他还有其他六个子女,可是,小女儿的去世,还是使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卧病六个月,才慢慢从这个巨大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
宋林泉也沉默了,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徐心然的话。七妹宋敏轩刚刚去世的那几年,他们宋家简直将徐家恨之入骨,不仅抽走了那三成股金,而且天天都盼着福盛祥关门大吉,盼着徐家大祸临头。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承认徐心然这个外孙女儿,因为宋家除了宋老太爷以外的人,都认为的确是徐心然克死了宋敏轩,而宋老太爷虽然不这么认为,可他觉得,徐心然是徐家的女儿,宋家根本就没有关心她爱护她的义务,她的死活,自然有徐茂林关心,轮不到宋家去指手画脚。
因此,听了徐心然的一番话,宋老太爷和宋林泉也不免愧疚,同时他们心里也清楚,若不是他们宣布了与徐家的决裂,那么这个一出生就失去娘亲的可怜的孩子,哪里会长到二十岁了才敢登外祖家的门?
况且,他们比谁都清楚,当初徐老夫人并不是没有提出过,希望宋家来抚养徐心然。徐心然两岁的时候,徐老夫人提起过一次,徐心然八岁的时候,徐老夫人又提起过一次,直到徐心然十三岁的时候,徐老夫人都托了一个与徐家、与宋家关系都不错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前来宋家递话儿,说她已经卧病在床,无法照顾徐心然,因此希望宋家能看在已故的宋敏轩的面上,收留徐心然,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得到一点亲人的温暖。
可是,那三次的情形,...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