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无限期的契约

清楚，现时凌氏的产业利润，百分之六十均来自于这些货物。

    而在外间看来作为凌氏的主要产业的夜总会及酒吧这两项产业所产生的利润，因近年竞争激烈及自身管理不善导致利润空间不断下调，而逐渐萎缩至占凌氏产业总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来源于码头及钱庄。

    因而，若凌氏所供应的货物出现质量问题，而这些有质量问题的货物又流通到了市场，整个凌氏都会受到剧烈的动荡。

    合上报告书，凌萧立即给苏豪打了个电话。

    “豪叔，c仓全部货物正常。”

    从他上任当家起，凌氏的棘手难题，他都会与苏豪和安绍阳交流沟通并综合各人的意见来做最终的决定。

    不是他对自己没自信，而是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性格，火爆冲劲有余，但稳重不足。

    凌氏说是凌家的产业，但实在，却是凌氏好几代兄弟们的心血，他不能好大喜功为了顾及自己作为当家的面子而毁了几代人辛苦积攒下来的江山。

    不过，这大半年来，苏豪和安绍阳基本不再干涉凌萧的决定，并放心地执行着他的指令。因为，俩人一致认为，现在的凌萧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处理事务的手段和魄力，比起他们两个长辈处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希望对方暂时只控制了t市码头的货物。我这边已经跟供应商接上头，从绍阳的线人提供的资料来看，不像是他们所为。”

    苏豪和安绍阳此时身处泰国，对出事货物进行深入调查。

    “你们小心些，我先回m市，l省这边我会让阿勇过来亲自监管一段时间。”

    凌和夫妇回来之后，凌萧就极少长时间离开m市，因为怕他们担心。

    而这批货物一事，凌萧也没跟父母提过半句。

    老妈是个娇气的大小姐，跟她说这些事，只会吓着她。

    老爸现在已经不管凌氏的事了，跟她说，只会让他白担心。

    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吃晚饭，一见他回来，郭晓婧连忙扔下手上的食谱迎了上来。

    “儿子啊，回来吃饭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也好让厨师准备些你喜欢吃的食物。”

    凌萧忙碌了好些天，此时累得不得了，但表面还是精神弈弈地朝老妈笑笑。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吃得下！你为什么看食谱？想学？”凌萧瞥见那本食谱，心脏即时提到嗓子眼上。

    过去的二十多年来，郭晓婧尝试进厨房学艺的次数多不胜数，但每一次，都是以带着大伤小伤出来为结束。因而，凌和父子一听郭晓婧说要进厨房，就会吓得脸无人色。

    郭晓婧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是全无天赋可言，彻底放弃了尝试。

    “呵呵，当然不是！过几天不是春节吗？我在看春节让厨师煮些什么菜式比较适合你和苏苏的口味。”

    “哦……”凌萧的心脏这才缓缓归位。

    一家三口吃完饭，凌萧因为有好些天没回过家，因而，想着陪他们坐一会再出去。

    “儿子，苏苏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吧？”

    郭晓婧心心念念总惦着除夕那顿团年饭的菜谱，也难怪她如此重视，因为这样两家一起吃团年饭的习惯，已经因为苏紫的出走而中断了六年。

    苏紫喜欢吃什么？除了甜食，他还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爱吃蛋糕和冰淇淋。”

    凌萧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郭晓婧瞪他一眼，“臭小子，难为苏苏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凌萧没好意思为自己辩驳，只尴尬地挠挠头，笑了笑。

    “你啊，别说妈没提醒你，苏苏那丫头表面看起来是性子挺冷的一个人，对她一见钟情的未必有。但她细心贴心，人又长得漂亮，但凡是男人跟她接触久了，都很容易动心，按你这烂德性，妈真怕你会被别的男人ko出局。”

    郭晓婧毫不留情地数落儿子，归根到底，也是为了儿子好。

    凌萧不吭声，因为，他想起了柯景，还有华彦。

    郭晓婧还想继续数落下去，却被凌和打了个眼色制止了。

    “萧萧，你还要去各个场看看吧？跟子明说说，那天那个果酒很好喝，让他有空送两箱过来。”

    有老爸帮自己打圆场，凌萧赶紧起身拿了外套和钥匙出门，不然，老妈数落起来，没有半小时绝对收不了声。

    凌萧驾着车在马路上疾驰，大冷天的，他却把车窗开了，嗖嗖的冷风灌进来，刮得脸庞生痛。

    老妈的话，凌萧不是没想过。

    确实，以苏紫那样的个性，并不是第一眼就能吸引人，但她似是有种奇妙的磁场，只要对她稍加注目，就会被她莫名吸慑住视线。

    六年前的苏紫，具不具备这样的特性，凌萧还真想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那时的她太过粘他，导致他对她厌烦的情绪盖过了所有的感情，也蒙蔽了他的双眼。

    六年后，她对他嗤之以鼻，她对他冷眼相对，他才得以冷静下来去看清她这个人。

    按自己这烂德性，会被别的男人ko出局？

    这种担心，他不是没有，而是恰好相反，非常强烈！

    强烈到他一味地逃避一味地否认，每次苏紫一跟其他男人有些微的暧昧，他便暴跳如雷、甚至直接暴走。怕的，就是她会被别的男人抢走！

    他虽然自恋，却也知道自己情商负分，不懂浪漫不说，甚至连她喜欢什么都不了解，对所有女人来说，他都不会是一个好情人。

    曾经，他以为她还喜欢自己，所以，有恃无恐地想借此把她骗回身边。

    但经过这段日子的试探及相处，他总算有点明白，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自己了。

    虽然，这个认知让他难以接受，但他，似乎除了接受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毕竟，他或者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控制凌氏的命运，也可以控制许多对手的命运。

    但别人的感情，他控制不了！

    尤其是，像她这样在感情上极度纯粹自我的人，他更加想不出半点办法去左右她的感情。

    好几次，他真想直接对苏紫说，“妞，你能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从前的自己，实在太混帐！

    她不是他的感情柜员机，可以任由他说取多少就取多少！

    但就算明知强求她的自己很卑鄙很无耻，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用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是，她说的演戏。

    即使只是那样虚假的关系，多少还是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可这丁点的安全感，被老妈这当头棒喝给一棒打碎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找到一个比他好的男人，那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扔下他？

    想到这个，凌萧不由得脊背直冒冷汗，加上呼啸而入的寒风，直冷得他牙齿打架。

    车窗关上，凌萧心里已下了个决定。

    等她回来，千方百计也要让她订下一份契约书，至于在契约期限，当然是越长越好，最后，是无限期！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凌萧的心情慢慢地好了些。

    苏紫这人责任感极重，撇开感情不计，只要有契约在，她是肯定不会做破坏契约的事的。这点，从她最近尽职尽责地扮演他女朋友一事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想用契约来绑住她的自己，其实很卑鄙，但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卑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萧把车子开进秘密车库，从后门进了夜总会。

    坐在曲子明的办公室里，他现在对着的这面墙，是一面单面可视的特殊玻璃墙，在办公室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但在外面，看到的却是一堵黑色的墙。

    曲子明有些事走开了，他坐在墙前观察了好一会，从进出的客流量来看，现在的生意似乎比几个月前好了很多，正确来说，从凌氏赢了兴氏那场官司起，凌氏旗下的夜总会生意额便一直平稳向上攀升，至于这几天，从递交上来的报表来看，生意额更是攀升得极为明显，显然，是因为自己露了一面所引来的广告效应。

    开门声响起，然后，是曲子明的声音。

    “老大，来很久了？”

    凌萧把椅子转回去面对着曲子明，“我爸说那果酒味道不错，你明天差人送两箱过去。”

    曲子明身子僵了僵，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眼尖的凌萧却没有错过他的异常。

    脚一蹬，把椅子蹬到办公桌前，曲起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炯炯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曲子明脸上。

    “怎么，没货？”

    曲子明的额上，渐渐浮起一层汗珠，“有……有货……”

    这么犹豫不决的回答，真不像曲子明的风格。

    “怎么变结巴了？”

    凌萧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但节奏，却是越来越快。

    “冷……冷的……”

    “冷？那你额头上面那些是什么？”凌萧的嗓音，像是冰窖里的冰块般冷而锋利。

    曲子明不自觉地抬手擦擦额上的汗，“热……热的……”

    曲子明已经被凌萧的凌厉震慑到，吓得语无伦次了。

    凌萧的手指倏地停下，办公室内，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曲子明的脸色慢慢变得灰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凌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去，把果酒拿来我试试。”

    语气，竟是比刚才要温和了许多，如果说刚才是零下的严冬，那现在就是春暖花开的春季。

    曲子明又滞了一下，终是点点头，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曲子明托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两支小瓶装果酒、两个杯子和一小桶冰粒。

    凌萧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曲子明倒了两杯酒。

    “老大，给你！你试试味道如何？”

    凌萧接过他递过来的酒，还没喝，曲子明已经先行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光。

    凌萧暗暗好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端起杯子细细呷了一口。

    “嗯，确实不错，难怪我爸会喜欢！这是新近购进的品种？”

    曲子明脸色再度变了变，握紧拳头咬着唇，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说道。

    “老大，对不起！”

    曲子明低着头，不敢看凌萧。

    凌萧把酒杯重重搁在桌上，盯着他，“说！”

    “这酒，是我弟弟的食品厂新出的品种，之前，他求了我很多次，让我采购这种酒，但我们凌氏的酒一直都由专门的供应商供应，增加的新品种，也得从供应商那边购进，所以，我拒绝了他。前几天，他哭着来求我，说如果我不帮他，他的厂就要倒闭了，他办这家厂的时候，跟了银行贷了一大笔款……”

    曲子明说到这里，声音竟是带了点哽咽。

    “嗯，然后呢？”凌萧的语气，不知不觉间温和了不少。

    “我只有这个弟弟，如果我不帮他，他只能去跳楼了。于是，我让他送了一千件过来，并立即付了款给他，还跟他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知道，这种事我是要事先跟老大或者勇哥申请，还要经总部鉴定过这些酒绝对安全才能出售，但当时情况危急，加上最近凌氏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敢为这种事去烦老大你……”

    “然后，你就把酒送给我爸，想让他帮你求情？”

    凌萧真不知该骂他还是同情是他！

    曲子明拼命摇头，“老大，我没有！”

    “那我爸怎么知道有这种酒？”凌萧穷追不舍。

    “前两晚，老当家带着夫人过来，也没事先通知我们，侍应只当他俩是普通客人，便把他们带进vip室，老当家大概是顾及夫人的酒量，让侍应送几瓶口感好度数低的果酒过去，侍应便送了这种酒过去……”

    凌萧听完，沉默不语，端起杯子悠悠地把杯里的酒喝光，然后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酒，认真看了一下品名和其他详细的标签，看完，抬起眼皮扫一眼还直楞楞地站在他面前一脸忐忑的曲子明。

    “明天，把酒送去总部检验。补上购货申请，若合乎标准，以后按需求进货。你弟弟那边，按规矩行事，我们只做独家经销商品。至于对你滥用职权的处罚，等忙完这几天再作定夺！”

    曲子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红着眼盯着凌萧，“老大，你的意思是，肯帮我？”

    凌萧瞥他一眼，“蠢货，快滚去洗把脸，丑死了！”

    曲子明连连点头，又是哭又是笑地转身往洗漱间走去。

    凌萧看一眼他的背影，又道，“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检验不过关，我也没办法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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