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一点也不希望今夜的事出现任何差错。
执法堂是西陵门最高的一栋建筑,最是适合看夜景。
同时也是戾气最重的一处地方,放在以往,不会有人将其和谈情说爱联系到一起。
沈明渊于晚饭过后便开始等在那高高的露台上,手里捧着一小壶酒,以及刚刚从乾坤袋中拿出的洞天镜。
若是今夜过后,秦焕之对他再心无芥蒂,能够放下以往成见,他不介意将手中的洞天镜给人瞧上一瞧。
有了洞天镜,贺洵的深沉歹意便无所遁形,秦焕之也就能够了解到真相,明白聂辛也只是被当作棋子利用了。
对手是贺洵,秦焕之面对的便不再是几人间的仇恨,而是两大势力间的抗衡和对立。
沈明渊看进洞天镜中,画面几度变幻,没过多久,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聂辛与贺洵那边已经就位,陷阱已经布好,只等秦焕之一脚踏入。
沈宅之中,已经瞧不见沈和光卧床的身影,几个忠心的老仆也一同不见身影。沈明渊朝着两三天前翻看,发觉沈和光不但伤势初愈,还成了沈家的家主,不久前带着一批人离开了沈宅。
这是……篡位了吗?
沈明渊意外地瞪大眼睛,愣是没从沈父沈母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二老还正值壮年,怎么会急着将家主之位让给身体尚未好起来的大哥?
可惜了洞天镜能窥见的内容有限,无法再深究下去。
不过,没事就好。
沈明渊松了口气,转而瞧向秦门主的房中,想看看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赴约,还是不打算来了。
没想到,正好瞧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秦焕之’。
一个是真正的秦焕之本人,一个是利用珍贵法器幻化而出的假象。
秦焕之会起疑心,倍加慎重,沈明渊并不觉得意外,反正他原本安排这一出,就不是真的为了夺去秦焕之的性命,那么牵来赴约的是真身、还是假象,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只是,这么个假象,也不知能不能让秦焕之真的瞧见百年难遇的这一番奇景。
沈明渊看着那身影以假乱真地朝这边走来,提前收起了洞天镜,依靠在木质栏杆边安静等待。
不久后,‘秦焕之’出现在了执法堂下,足下御刀,直接翻身到了高台之上。
仔细看去的话,破绽其实很多,首先那刀也是幻象,人站在亮出,身后却没有影子,随风摇摆的衣衫若是碰到栏杆、墙壁,便会直接穿过去。
像是个游戏场景里的劣质模型。
沈明渊没有戳穿他,实际上,若非提前从洞天镜中瞧见了真相,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瞧出破绽,毕竟已经入夜,人的视力没那么好。
想必,遥遥盯着此处的聂辛,以及躲在暗处的贺洵,定会比他更加难以察觉真相。
距离太远,只要他一直不动声色,那两人便真的会看错。
沈明渊为人倒了杯酒,想要共饮,‘秦焕之’只是幻象,拿不起酒杯,找了白天里喝太多的借口婉拒。
声音倒是可以传播,和真人就站在旁边说话没什么两样。
秦焕之看着他,似乎有点紧张,“你之前说的,今日有话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么?”
沈明渊:“可以,但我说了之后,无论你信与不信,都不能再告诉别人。”
秦焕之点头,“好。”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选择了一种这个世界的人更能理解的说法,“其实,我是借尸还魂的,真正的沈家二少并不是我。真正的我已经死掉很久了。”
秦焕之本身就是重生者,听了这说法,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质疑,而是紧紧皱起眉头,“你是说……”
“我的名字的确是沈明渊没错,但我不是沈二少。”沈明渊继续坦白道,“之所以我能毫无压力地被判沈家,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都是因为这个,对我来说,死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半句当然是瞎说的,他其实超想活下去。
只是这个‘活下去’有着鲜明的限定条件,那就是仅仅活到‘结局’就可以了,真正等待他的应该是投个好胎,最好是富二代那种美滋滋的。
也许是心底的白日梦做的太好,沈明渊面上的笑意毫无作伪痕迹。
眼前的沈明渊,性情行事与前世里的迥异,似乎也得到了解释。秦焕之沉默了半晌,眼底是一片墨色的深沉。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个?不怕我将你当做邪祟除去了?”
沈明渊理所当然地一咧嘴,“你不是喜欢我吗?”
秦焕之:……
忽然有点后悔来的不是真身。
他微微侧过头,承认道,“……是。”
那点阴郁的影子,在这瞬间一扫而空。
“看!”沈明渊眼睛一亮,朝着外面伸手指去。
有流星坠下来了,滑过天际,是他穿越前也从未见过的。
一颗接着一颗,有大有小,闪烁着各色的光,仿佛经久不衰的烟花。
这是独独诞生于他笔下的、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流星雨。
不科学、无法解释,但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