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走出了火海。
明知罪人就在眼前,明知真相唾手可得,他竟生生地将它丢开。
他不知道玄静和唐果儿究竟有什么关系,但他相信玄静所说的,一旦将她救出去,或者是抬着她的尸体出去,所有人都会将怀疑唐果儿。
唐果儿会不会因此遭殃,他不能预测,但他下意识不想让这样的可能性发生。
他自诩无牵无绊,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一个只见过数面的女子,破天荒的违背了自小接受的忠君之道。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就会将此事隐瞒到底。好在出家之人死后本来就会要火化的,不然按照玄静曾经的特殊身份,只怕又是不少的事端。
火势越来越大,火舌舔舐之下的防御罩已隐隐现出裂痕。云渊浑身都被汗水润湿,他不得不加紧脚步朝外冲去。
待他冲出火海的那一刹那,身后的房屋随之轰然倒塌。
脚步不停冲进大门的唐果儿,正好遇见这一幕。她连喘气都忘了,木呆呆地看着云渊手中抱着的那一具尸体。
她不用想,也知道的,那尸体是太后。即使不是太后,也绝不会是玄静!
唐果儿脚下踉跄,她伸出手抓住门栏,才稳住了身形。她咬着唇,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就连指甲都都深深嵌进了门栏中,她也浑然不觉。
这是,又有三三两两的侍卫从其他的禅房卧室里扛着尸体冲了出来。他们将手上的尸体摆放在一处后,领头的那人朝云渊恭敬禀报道,“世子,所有的人属下们都运出来了。”
唐果儿闻言惨白的脸上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她飞快的走近摆放尸体的地方一一辨认,可是越往下看她的神色就越发僵硬,她的心也越发的寒凉。
当看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她脑袋完全空白了。
她机械地扭头,机械的开口,“真的只有这些了吗?”
那领头之人连忙道,“除了火势最猛的那片院子没能进去,能带出来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可是没有她……”唐果儿喃喃道。
姨祖母的禅房火势是最大的,自己赶来的时候,那里的房子都烧塌了。姨祖母从不喜四处走动,最多也就在大殿四周走走。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是却没有见着她,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见着。
大殿和内院已是一片焦黑,这说明……
姨祖母被烧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这个念头浮起来之后,唐果儿仿佛被夺了心智一般,目光茫然空洞仿佛没有焦点。她转身就往还在燃烧着的房屋中走去,连运起灵力护体,她似乎都忘记了。
她只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怎么能让姨祖母尸骨无存!
云渊看着唐果儿失魂落魄的表情,心中狠狠一颤,目光带着厉色扫向一旁的禁卫军。再扭过头时,他见唐果儿竟直直朝着火海中走去。
“啪。”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断裂了。
云渊当即将怀中的太后塞进身畔禁卫的手中,跨步快速上前一把拉住了唐果儿,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担忧,大声斥道,“你难道想死吗?”
唐果儿身形一顿,面无表情挣开云渊的钳制继续朝前走去,她一定要找到姨祖母。
云渊此刻终于明白,玄静所说的话并非捏造,而且唐果儿的反应比她所想的更为激烈!
玄静对于唐果儿来说,一定相当的重要!
思及此,云渊心中一塞一痛,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将唐果儿搂进怀中。
“我让禁卫再去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一定要找到,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亲人……”唐果儿毫无意识的回答着。
可她知道,找不到了,姨祖母已经被烧成灰了!
她好痛,她好怨,为什么上天要一次次剥夺走她付出了真心真情的人?
唐果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愤,她将头埋进云渊的怀里,眼泪就刷地流了出来。
云渊察觉到怀中唐果儿的双肩隐隐颤抖,胸前很快也染上了湿润的潮气。他心如同被这泪水浸泡着,酸涩得难受。
他将唐果儿再度往怀里带了带,圈紧她单薄的肩膀,安慰道,
“师太既然遁入佛门,证明她早已想抛开了一切。可人生在世,哪是说六根清净就能完全无牵无绊,不思不念的。人总会去该去的地方,这一点师太应当看得比谁都通透。或许,她走的时候并不觉得痛苦,反而很安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