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纸……
哦,准确的说,是交子和地契。
李想侧头,对苏月道:“丫头,我只怕等不到你出嫁,这里面,你拿五十万贯,再挑一处地方。”
他的声音很低,气力不足,可吐词却非常清晰。
苏月的眼眶一下通红,摇头道:“不,李爷你会没事的,这些伤而已,这些伤你能挺过去的!”
李想微微而笑,道:“傻丫头,这些我早就想给你,你拿着,也算是你叔心里完成了一个事,若是你叔有命,自然以后还要去喝你的喜酒,若是不成,你叔的心也安了。”
苏月捂住了嘴,眼泪直流,只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谢七心里轻叹一声,瞅了一眼红着眼睛看着苏月的谢珏,上前一步,从那箱子里数出五十万贯的交子,再又挑了一处位于商州的一个大庄子的活契(没有标明主人谁拿了属于谁的)。
直接塞在了苏月的手里。
李想笑着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了谢珏,道:“剩下的,都给你。”
“李爷!”谢珏叫了一声,转回头看着他道:“你别说这种话,还有几日就到泉州了,你能撑过去。”
李想笑着摇摇头道:“我当然要撑下去,我要送你去琼州,只是,我再撑,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爷!”苏月叫了一声。
他的伤虽然重,很重,但是,但是……
已经吃了药,她也处理好了啊!
“他身上中的,不止是先头那些倭寇毒镖上的毒。”谢七低声道。
苏月和谢珏同时看向了他。
“是我的错……”李想轻叹一声,苦笑道:“是我心软,其实,出发之前,李卫私下来见我,他哭着求我,我一时不忍,喝了他的赔罪酒,还给了他一万贯。”
那毒在酒中,初时不发,他身上中了毒镖之时,腹痛若绞,才知道那酒中有毒,遇到别的毒药,便能激发出来。
谢珏的救命药能暂时压制这些毒,但是根除不了这些毒。
只要拖延个两日,毒入骨髓,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死,他得带谢珏去琼州,他得告诉谢珏,那个谁也不知道的良港。
“我必将那些人碎尸万段!”谢珏脸色阴戾,低低的道了一声。
“我无儿无女,给柳管事他们的,我都分了下去,这些,你帮我报仇了,便是你应得的。”李想看着谢珏带了轻笑的道。
谢珏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对着李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李想的眼眶一下便红了。
那是,嫡亲子侄的晚辈之礼。
这一礼,是谢珏在向他表明,不光会给他报仇,还会以后辈的身份,供他香火。
苏月看了谢珏一眼,放下捂着嘴巴的手,解开衣袖,整理了下衣服,亦是正式的施了一礼。
“好好,如此,我李想也不枉这一生了。”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李想泪中带笑,笑了两声后又道:“月丫头你去休息休息,你叔也要睡会了。”
苏月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看了手中那一大卷纸一眼,点点头,退出了舱房。
在外面站了一会,就见谢七出来,从外面叫了柳管事几人进去。
苏月轻吁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底的酸涩之色,走向了自个的舱房。
在门口看了看那依然扑到在床上的尸体。
绕过那尸体,从被子下面将小箱子拿了出来,然后出门,走到了谢珏的舱房里。
将门一关,挪了几步后,苏月身体便软在了椅子里。
天已经黑了,舱房里没有点灯,黑麻麻的一片,苏月便坐在那片黑暗之中,什么都不想的,只听着外面人声匆匆。
半晌之后,才拿了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五十万贯,有六张五万贯的,其余都是一万贯一张。
庄子是素有京南粮仓之称的商州的大田庄,数量有一万三千五百亩,还带了一千亩的果园。
谢七是将那叠纸拿出来数的,每一张,都特意让其他三人看清楚。
那一箱子里面,地契其实不多,除了这个大庄子,也就是几个铺子,还有两个小一点位于荆州和蜀州的庄子。
然后就是交子,大约一百五十万贯的交子。
谢珏曾经告诉过她,李想去年离开杭州,是要去救一个人,救一个曾经有恩于他的人。
滴水之恩,李想是带着自己所有的钱财去救的。
而这些,应该是李想剩下的所有财产。
苏月双手捂住了脸,闷声而哭。
为自己在那时候心里产生的不悦而感到惭愧自责。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谢珏本就应该去救他的!
为什么好人就不能长寿,为什么好人的善意,就一定要这样被人利用,被人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