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织云也睡着了,头靠在起儿的肩膀上。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对于起儿来说。与人的亲密接触,而且是一个女孩子,让他整个人都莫名地躁动。起儿喜欢思考、爱想,以前在凛山看那些书,他就爱想,所以领悟得很快。现在,他依旧按照他原来的方式来想这个问题,但他没有得到答案。他想不清,一个人的存在为什么能够如此强烈地影响另外一个人呢?这两个本身是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联系的——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身体也不是连在一起的,但是他们却可以体会到彼此的所有感觉,快乐、痛苦……他们难道有某个地方是相通的吗?或者存在着一种看不到的东西在替他们两个传递着这种感觉?那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呢?是天生就有的吗?那能不能与其他人也有这样的传递呢……起儿要想的太多了,做他的脑袋肯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无论怎么样,此刻他脸上洋溢着的,是笑容。
这样的情形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傻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痴笑。
想着想着,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儿抬起头,发现是余凉:“师兄。”他想起身来,却被余凉制止。
余凉示意他小声,说:“来。”
起儿把织云的头放好了,看了一眼然后出去了。
余凉正站在船头看着这里的风光。起儿过来了,说:“师兄。”
余凉没有说话,只是眺望远处。
起儿也顺着余凉望的方向看去,他想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余凉的注意力。
两人伫立船头良久,起儿都觉得有些发冷了。余凉这时开口了:“你看,这里的风景其实很不错的。”
起儿:“嗯,在凛山看不到这么多水。”
“我以前闲暇时,常来这一带。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很多地方都变样了,不认得了,但是这里的样子还是没变。你知道这里风光为何这般好么?”
起儿摇头。
“有山、有水、有树、有草,这些东西在一起,相处融洽,看上去感觉很平静,因而觉得美。”
起儿认真再看了一番,点点头说:“嗯,师兄说得没错,果真是如此。”
“如果把这河里的水全换作沙,那些山,都换作巨石,这里便不美了。”
“嗯,那看上去会很奇怪。”起儿能想象到那种情景。
“因为它们相处得不融洽,它们在一起构不成好风景。”余凉说着转过身来,看着起儿。
起儿心头一怔,似乎听出了余凉的话外之意。
余凉走到起儿身边,说:“我出师已多年,但你一直对我以师兄相称,我希望我能够尽到作为师兄的一点责任。”
起儿:“师兄……”
“你现在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你灵性足、天资高,凛山的将来就在你身上。可织云她是何身份?她是沉鱼的杀手,她杀人不眨眼,心计多端,我们有目共睹。你好比那山、那水,如果配上树木、花草,定会成为好风景。如果你配上的是沙、石,就景致全无了。”
“师兄,可是织云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杀人,也是逼不得已……”
“你比我更了解她,或许她是真的善良,但那又如何?她是水沉鱼之女,南北两城无人不知。你是凛山传人,你如何带一个双手沾无数人鲜血的杀人魔头的女儿上凛山与师父相见?更何谈与她相伴终老?”
“可是师兄……”
“你是凛山的传人,你须无时不刻铭记这一点。想想师父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你难道要将师父的苦心付之一炬?与贼人之女结合,你置凛山之名于何地?又置凛山主之名于何地”
“我……”
“你从小就在凛山长大,许多人情世故都不懂。不要说出身绝世的织云这等角色,就算比起刀歌和阿奇,你的见识和思想,也不如他们丰富。织云的心机、城府有多深,我们根本想象不到。她对我们的帮助,真假难辨,因为这可能是水沉鱼下的一步很大的棋,我们或许现在都已经身陷局中了。现在还来得及,你应该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好好想想吧。”余凉说完便进船舱去了。
起儿站在原地没有动,余凉说的这些话就像一盆冰冷无比的水迎面泼在了他发热的头上,把他所有的热情和憧憬都浇灭了。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而是沉默。
在离起不远的地方,刀歌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无意间听到了刚才的一切,看着失魂落魄的起儿,他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