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夕遥人已不见,只有两本整整齐齐的书,以及一张白纸。钟定翻开那张白纸,上面银钩笔画写着八个大字:命由天定,我不信命。桀骜不驯,恣意洒脱的态度跃然纸上。这等于在说,我不信天。这看似很好的安排,他偏偏不愿束缚在这茅庐灯盏之间。
傅恒翻开抄录的那本书,字迹工工整整,无一丝错漏。在抄这本书的时候,夕遥没有一分杂念。抄完之后,经过反复思考,最终留下八个字,朝着云重鬼渊而去。
钟定起身离开,茅屋边,另外两组人追赶上来,顾小顾惊讶道,“定哥,你们怎么在我们前面了?”钟定道,“在上符院,走了一条捷径。”顾小顾气道,“好啊,他们竟然坑我们,说没有陷阱,还是拖了我们的后腿。对了,夕遥呢,怎么没有看见夕遥?”
钟定抬手指了指前方,“夕遥早走了,这一次,他似乎要争第一名。”顾小顾讶然,“受什么刺激了,他那般清高的人,还在乎什么第一名。”钟定摇头,“我们先走了。”五个人一起越过茅屋前的田埂,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顾小顾抬腿追,被腾飞拉住,“顾师兄,我们还是先休息片刻吧。”
他们都很疲惫,确实有些走不动了。“李季,将凳子搬出来。”顾小顾抬头,“是你。”在云慈城,他当然见过傅恒,“你怎么在这里?”傅恒倒是没必要,来一个人便解释一次。顾小顾见他不理睬自己,遂问李季,“你怎么不跟定哥一起走?”
李季给他们每人冲了一杯茶,“我现在跟傅先生一起读书了。”“什么,你要离开明德院丁班,你昏了头了。”傅恒不悦道,“顾小顾,你少多管闲事,李季,我们走。”李季捧着书,跟着傅恒,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而去。顾小顾皱着眉头,“腾飞,他这是怎么了?”
腾飞皱着眉头,“顾师兄,你没有发现定师兄的异常么,他走的很匆忙?”顾小顾仔细想了想了,“遭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一口将茶水喝干,飞快地朝着钟定等人追去。“顾师兄,你等一等我们,不是说好了共同进退的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顾得了什么同进同退。
夕遥乘着月色,离开了茅草屋。他并不怪傅恒,他能理解,傅恒也是为了他好。他不信命,不信天,只信自己。若是做一个书呆子,他一定能够做好,因为失忆之后,有那么一些天然呆。他确实不愿意做书呆子,凭什么别人能修行,而他不能。天底下没有丹田的人数不胜数,他或许真的能找到一条路。
这次试炼之后,真的该去无极书楼看看了。十万币进一次,也得下血本,萧若离应该会全力支持他的吧。反正他欠萧若离的,也不是一丁一点,债多了不愁。
也不知走了多久,夕遥看见了山峰之下那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这里大概便是云麓山脉的脊背,这一面是中碧大陆,另一面是北碧大陆的荒原。其间是高高的断崖,传说飞鸟难过,仙人难至。那根红丝带,赫然在山洞的入口处飘荡着。看来,通往云重鬼渊的通道,就是这一条路。
山洞里很黑,而且很潮湿,这洞十分规则,显然是人为拓宽。自从云麓书院发现云重鬼渊之后,在里面发现了各种修行的灵药,便建立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在第一次人妖大战的时候,被封堵过。打退了妖魔的进攻之后,又将它拓宽。
洞里很潮湿,洞底是坑坑洼洼的石头,越到深处,越发阴森恐怖。回头望过去,洞口的光亮越来越小,在几经转拐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夕遥摸着洞壁,摸索着朝前走去。在灵慧丢失之后,黑夜视物的技能也丢失了。修行者在修行到视夜之前,不能在黑夜里视物。
洞的宽度,并非一层不变,在某些地段,变得十分狭窄,也不知道游知味的车子,怎么通过这样狭小的口子。整个洞呈葫芦状,两端大,中段小。在挤过最狭窄的位置后,又渐渐变得开阔起来。这个洞很长,夕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道,依稀看见另一头的亮光。
只要看见亮光,大概里出口便不远了。在山洞里待得时间久了,嘴巴里都不可避免是尘土的味道。夕遥走出山洞之后,拼命吐了几口,要把胸肺的泥土全都吐出来。
“恭喜你,第一个到达,第一就是第一。”游知味站在车上,殷切地看着夕遥。夕遥打量周围的环境,洁白的石梯通向悬崖的空中,在空处,有一处浮台。符台上是金色的符文,边缘是围栏,围栏上同样有符文的跳动。
符台上有十二根圆柱,柱子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每根柱子下面,有一个笔直昂扬,身穿金色战袍的人。有的佩刀,有的佩剑,有的手持长枪。肖安三人正在捣鼓食材,游知味开始准备第五顿饭。
在浮台之下,是厚厚的浓雾,看不清楚。整个地方,就像在仙境中。萧若离站在白玉阶梯之上,询问道,“夕遥,怎么了?傅恒对你说了什么?”萧若离观察入微的本事,恐怕首屈一指。但若仔细一想,依着夕遥的性子,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真的很反常。
夕遥摇了摇头,“没什么,这里便是云重鬼渊么?”除了一个浮台,什么都没有。萧若离指了指浮台的尽头,那里便是云重鬼渊的入口。入口处,迷雾呈不同的规则变幻着。夕遥走上浮台,看着深不可测的浓雾,“这下面,便是云麓山脉的背面。”
游知味道,“是的,从这里掉下去的妖魔,都不能落得个全尸,不信,你听。”他将一个瓦罐丢了下去,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见瓦罐破碎的声音。就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完全没有了下文。当年妖魔侵入碧野,却从未在北碧发现妖魔,这就说明了这条路,的确是绝路。 永恒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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