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到叶狼齿的真心话,萧云鹤反而有种难言的轻松感。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也向往做一个赤诚之人吧。
“那叶将军留在下……”萧云鹤疑惑道。
“大将军选择了你,你就不能辜负大将军对你的期望。你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你必须马上开始努力,让自己拥有做大将军后继者的资格。而要拥有这个资格,你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得到。”叶狼齿很认真地说道,说得萧云鹤脸上的疑惑之色马上就消失了。
“多谢叶将军厚爱!”萧云鹤恭声说道,向叶狼齿深施一礼。
“我厚爱你什么了?”叶狼齿笑了笑。
“多谢叶将军给我这个机会,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大将军的期望,但是我一定会让自己努力够得上这个资格!”萧云鹤抬起头来,向叶狼齿似是作出承诺一般庄重道。
“我给你的只是一个机遇,你抓住了,那才叫机会,你自己的机会。这场仗,就是你的机会。能不能把自己磨练成才,全看你自己的!”叶狼齿在萧云鹤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叶将军,那我具体要怎么做?”萧云鹤应承了下来,却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你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士卒,我给你机会,但是不会对你照顾太多。现在的你毫无经验,我是绝对不会把那么多士兵的性命都交给你的,至少现在不会。”叶狼齿坦然道,随即转身便走。
“叶将军……”萧云鹤急叫道,这话还只说了一半呢,怎么就走了?
萧云鹤都不属于蛮骑,现在离开了叶狼齿,他去哪里?别说去找什么资格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啊!
“你现在这里等一会儿,一会儿小七回来找你。明天,你先跟着她,先上战场试一试吧!”叶狼齿头也不回地说道,背对着萧云鹤,他脸上的一丝狡猾的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么?”萧云鹤脸色大变,急叫道,“叶将军,您还是换个人吧!我……我……”
“你什么你?你莫看小七是个女流之辈,她可是个合格的军官,大大小小也参加过七八次的战斗。明天你跟着她,好好学习一下!”叶狼齿走得飞快,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人的影子就已经不见了,消失在了前面那密密麻麻的帐篷群中。
“叶……”
萧云鹤再喊已经不见了叶狼齿,只喊出了第一个字,就只能摇头苦笑。
这个叶狼齿,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宝贝女儿,现在关系很尴尬吗?他刚刚才用诡计把自己教训了一顿,然后又把自己和云瑶硬拉到一块儿,现在又要把两个人凑到一起,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总不会,他以为自己和云瑶,有了私情了吧?
萧云鹤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云瑶对他有情义不假,但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颜颜,这份真情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当面拒绝了云瑶的大胆表白,萧云鹤虽然有些内疚,却也无法。本想着之后战事结束,两个人统属不同,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随着时间流逝,这段不该产生的感情慢慢也就淡了。
哪想到叶狼齿却显然是误会了自己两人间的关系,硬是要把自己和云瑶绑在一起,现在还把自己分配到了云瑶的手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这场仗就算顺利也得打上个十天半月的,这么多天两人天天见面,那得多尴尬多难堪啊?
萧云鹤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赶紧就要去追上叶狼齿,让他改变主意。
但是他刚上前走了两步,却又面露迟疑地停下了。
自己找到了叶狼齿,该怎么说呢?
直接跟他说,你女儿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她,而且刚刚把她给拒绝了,我们两个人现在不能见面,麻烦你帮我换个地方?
挡着人家老爹的面这么说他的女儿,自己是不是活腻了?
真话不能说,那就只能撒谎了。可是叶狼齿虽然性格直爽,却也是个精明人,随便编造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拆穿的……
自己刚答应了下来,还慷慨激昂地做出了承诺,现在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去处,自己应该感激涕零才对,怎么能马上就反悔呢?
既要说服叶狼齿改变主意,又要顾及他们父女二人的感受,这个谎言,编织起来很有难度啊……
“萧云鹤!”
萧云鹤正在摸着下巴编织这个难度系数很高的谎言,旁边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萧云鹤闻声望去,摸在下巴上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竟然是云瑶。
看来,叶狼齿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这可……
萧云鹤心中叫苦不迭,但是现在已经照面了,萧云鹤只能从自己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干笑道:“云瑶姑娘,你好啊……”
这个开场白,太逊了。
“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想什么坏主意呢?”云瑶没给萧云鹤什么好脸色,说起话来也丝毫不留情面。
“没有啊……我能想……什么坏主意呢……云瑶姑娘……说笑了……嘿嘿……”
萧云鹤结结巴巴地说道,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心虚劲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心虚劲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貌似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有底气?倒像是自己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明天起,你跟着我,你知道了吧?”云瑶轻哼了一声,说道。
“呃……这个……知道……”萧云鹤艰难地答道。
“跟我来吧,我给你找个住处!”云瑶说道,也不等萧云鹤答不答应,扭头就走。
这父女俩,是不是都有替别人做决定的习惯啊?
萧云鹤苦笑不已,但是看着云瑶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还能怎么说?
自己已经伤过她一回了,这要是再说出伤人的话来,她还不得恨死了自己?
萧云鹤犹豫起来,脚抬起来,却迟迟没有放下去。
算了,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觉得尴尬,你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难道这点脸皮厚度都没有?
千军万马我都未曾怕过,难道今日还怕了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萧云鹤激起了一丝好胜心,心中有了定计,抬头看看云瑶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他赶紧迈开大步追上去。
些许困扰,算得了什么?明天,自己还要去面对更加残酷的磨练啊!
夜,就这么如以往的大多数夜晚一样,无风无浪地过去了。
笼罩大地的无边夜幕,如潮水般退去,却又没有如风浪般的声响,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朝阳永恒不变的从东方的地平线之下升起,灿烂的朝霞将天际映得璀璨光辉,沉睡了一夜的生灵,慢慢苏醒,开始了它们的忙碌。
茫茫无际的大漠中,遍地都是寸草不生的黄沙,触目看去连一星半点的绿色都见不到,只有那让人看到厌烦也无可奈何的土黄色。
放眼望去,眼前的荒漠中,唯一有些醒目的,只有远处那一个个或高或低的大小沙丘,依然是一成不变单调至极的土黄色。
但在那层层叠叠的沙丘背后,却隐藏着别样的生机。
从前面看,高大的沙丘呈圆锥状挺立,虽然都是由松软细小的沙砾组成,但是坡度很陡,常人若想从正面爬上去,除了会让自己吃上一嘴的沙土外,估计很难。
而如果转到了背面,则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场景。
这一面的坡度缓和了许多,不到一百米高的沙丘,从顶部向下延伸到地面,不长的一段距离,却一直延伸出了近千米。而在这一段极为和缓的坡度上,也不再是千篇一律枯燥的土黄色,而是多出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
沙地上长了不少的植物,当然见不到平原地区常见的白杨绿柳等高大的乔木,只有一丛丛低矮成球状的灌木。从最低端,一直向上蔓延,密密麻麻的,一直到了距离沙丘的中上部,这些生命力顽强的灌木才终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执着,止步于此。
从下面望上去,这里不像是一座沙丘,倒像是一座小山。
上半部的沙丘依然是光秃秃的一片黄沙,但是下面的一大半地方,全都被这种灌木铺满,密密麻麻的。丝毫没有把这漫天黄沙骄阳炙烤的恶劣气候放在眼里,野蛮而又执着地占居住了这一处根据地,牢牢地扎根于此,一点点扩张着自己的生命领地。
只可惜现在的时节不对,已是深秋节气,就算是气候温和的平原地区,郁郁葱葱的场景也已经难以见到。
而在这气候更为恶劣的大漠深处,影响更甚。这些生命力强悍的灌木,敌得过炙热的骄阳,扛得住狂暴的飓风,扎得下绵绵密密如流水般随性的流沙,却也无法逆转天地四时的轮转,敌不过气候的变迁。
夏日时分,这里的灌木丛,也会像平原地区一样,每一株灌木,都会将自己全部的枝桠都抽出翠绿的枝叶,交织在一起,虽然枝矮叶碎,但漫山遍野的一片,也是郁郁葱葱的满眼绿意。
但是现在,连一片绿叶都看不到了。漫山遍野的,只有枯败残破的落叶,随着一阵阵风向不定的风沙随风乱舞,在残酷无情的风沙中,撕碎了自己用一年长成的身躯,化作纷飞的碎片,随狂风散落各地,归入大漠,没入无边无际的黄沙中,消弭不见,就像是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些叶子的存在,就像是这片大漠中,从不曾有过生命留下的划痕。
此时从山脚下望上去,触目所见只有那一株株光秃秃的灌木丛,不见了绿意,只有黝黑的枝干,间或残留着一两片残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沿着这片没有了生机的山坡向前,走上一段距离,突然间就会遇到一个大转折。
这个转折出现得是如此突然,就像是山坡被人一刀剜下来一块一样,转折的位置,几乎形成了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要是闷着头一路走,来不及在这个转折处绕行,就会撞上前面的一块大得出奇的石头。
那块大石头出现得很是突兀,周围只有缓和的沙丘,还有沙丘上的枯干灌木,全都是细小的沙砾,根本就见不到一块拳头大的小石头。却突然间在这里出现了一块大石头,高达十几丈,耸立在这里,占下了近半亩的地界,端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也不知道是从那个地方被移到这里来的,又是被什么力量移过来的,或许也要被愚夫愚妇归为鬼神之迹。
而且在这块巨石的上半部分,还刻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都是由漆黑的墨线勾画而成,弯弯曲曲地绕起来,又在一些不规则的位置勾连串接,无一定之规,绝对不是任何民族的文字,也不是什么山水风景画,看上去就是一些没有规则的线条纠缠在一起,毫无美感。而且从远处看去,这些奇怪的线条组合在一起,隔着远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仔细看去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心悸般的恐慌感,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更奇怪的是,这些符号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染料画上去的,这块巨石耸立在这里,也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上面的那些符号还是历久弥新,一点都没有因为风雨的剥蚀而被模糊掉。
凡此种种,有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山野村夫大多愚昧迷信,将这些难以解释的怪事综合在一起,这块突兀出现的巨石,就变成了神魔附体的神物,上面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也变成了某位不知名姓的神仙,留在人世间的印记。
甚至还有好事者穿凿附会,编出了一个个曲折离奇而又荒诞不经的故事来,煞有介事地指出这上面的符号蕴含天机奥秘,如有人能够参透其中隐含的奥妙,就能超凡脱俗,从此升上九天做仙人。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神仙鬼怪的种种传说越来越离奇,那块巨石依然是那块没有变化的巨石,依然没有人能够在此悟透天机白日飞升做神仙。巨石侧面转折背后的那个小村落,依然如千百年来一样平凡而又执着地繁衍着。
从巨石的侧面转折而过,直走百米,就是那一个小村落。
小村落其实并不小,三三两两地分布出去,也占下了上千平米的一块大地方。只不过这个村落里的建筑和布置有些奇怪,虽然也是用木石混合建的房屋,但却和中原地区的民居风格迥然不同。
外面灰黑色的一层,凑近过去闻的话,还有一些淡淡的臭气。如果你对于饲养牲畜的活计比较熟悉的话,你就能认得出来,这些房屋外面涂抹的,是被稀释过了的干牛粪,风吹日晒之下,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什么地方的人,会用牛粪这种肮脏的污秽之物,当成装饰物,涂抹在自己家的墙上?
有这样奇怪的建筑,居住在这里面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村落占据的面积不小,里面的人却不怎么多。而且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一个个都是全身黝黑,就像是从墨汁池里泡过一遍一样,寻常地界,很难见到这样黑得彻底的人,而这个小村子里却住满了这样的人。
只有在说话的时候张开嘴,才能看到这些村民嘴里面的那两排雪白牙齿,一片黑中惟见唇齿间那一线白,看上去很是怪异,还有些恐怖。
当然这些怪异都是在外人看来,在这些本地人看来,这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
人皆以己身为尺度去衡量世间人和事,所谓的怪事,只是和自己以往所见到的不一样,才会觉得怪异。当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是一样的时候,见怪不怪,反而可能会把非黑的所谓常人视为异类了。
诡异的环境,奇特的建筑风格,外貌特异的村民,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味道。如果有一个外面的人被丢到这个地方来,肯定会以为自己来到了神鬼横行的妖魔之地,却也可能被这些原住民,视为妖魔。
所幸,这一处地方实在是太隐蔽了,站在沙丘的正面,绝对不会想到后面会是这样一面灌木缓坡。而就算你站到了灌木缓坡的这一面,也只能看到远处的一块石头。
只有来到了这个转折处,转过身,才能看到这个奇异的小村庄,看到这个小村庄里奇异的一切。
但是这个村落存在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这里的原住居民生于斯长于斯,祖祖辈辈不知道延续了多少代,却一直都没有一个外人,从那处巨石的转折处,绕到这个村子里来,发现这一个奇异的所在。
茫茫的大漠,广袤不知其边际。逐水草而居足迹遍布各地的蛮人,也没能踏足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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