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小人绝对不说废话,一切都听……”那名士兵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却还是有滔滔不绝说下去的趋势。
“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我就把你们两个给废了!”萧云鹤冷冷道。
萧云鹤冰冷的语调,让这两名士兵同时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脑袋,又过了一会儿。那名士兵才慢慢开始讲了起来。
“萧英雄,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们是奉叶将军的命令,请你去他那里见上一面。”被萧云鹤敲打了这么几次,那名士兵果然老实多了,两句话就说完了。
“他找我?”萧云鹤一怔,随即又怀疑道,“就算是叶将军找我,你们也不用这么死乞白赖地胡来吧?又拖有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打劫呢!”
萧云鹤的话让那两名士兵很尴尬地笑着,讪讪道:“萧英雄说笑了,我们两个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打劫您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真的没别的意思……”
“你们奉的命,也包括横拉硬拽?叶将军,就是要求你们这么来找我的?”萧云鹤冷笑道。
“这绝对不是叶将军的意思!使我们两个蠢蛋,看萧英雄你脸色不大好看,生怕你不跟我们回去,我们交不了差,这才出此下策胡来的!您可千万不要误会,要打要罚,就冲着我们哥俩来就好了!”另一名士兵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义凛然地说道。
“真的?”萧云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量了两人一下。
“萧英雄……”见萧云鹤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两名士兵马上就是脸色大变,大义凛然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张充满乞求的苦瓜脸。
“走吧!”萧云鹤收起笑容,向前一挥手。
“去哪儿?”两名士兵却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
“不是你们说叶将军找我的吗?你说我们现在去哪儿?”萧云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啊?是是是,萧英雄请!”两名士兵大喜过望,向两旁一闪,都不敢走在萧云鹤的前面,满脸的谦卑状。
萧云鹤也不跟这两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客气,径直走在了最前面。
后面还跟着那两名士兵,萧云鹤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他敏锐的感知,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两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就好像生怕萧云鹤什么时候跑掉一样。
萧云鹤付之一笑,在前面走得很洒脱。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两名士兵是干什么来的了,也明白了派他们来的叶狼齿,在担心什么。
看叶狼齿和宇文轩的关系,两人亲密无间有着很深的交情,自己和宇文轩之间的矛盾,叶狼齿,肯定也是知情的。
虽然一直到现在,对宇文轩拒不透露自己生身父亲的消息的坚持,萧云鹤都无法完全释怀。但是他还是能够明白,宇文轩是真的很关心自己。自己就这么负气离开,他虽然走了,却一定嘱咐叶狼齿对自己多多看顾。
倒是没想到叶狼齿居然会出这种怪招,知道萧云鹤可能心气不那么顺,就找到这两个没羞没臊的无赖兵痞来门口堵自己。强拉硬拽,又是哭诉又是跪求,别说自己已经暂时将心结解开了,就算自己还是怨气未消,只怕到最后也会被这两个无赖兵痞给又哄又骗地拉走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萧云鹤虽然自承不是个品德高尚的君子,却也不是个冷酷无情的冷血怪物。像这样两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活宝无赖,也真亏叶狼齿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找来的,这样无所不用其极。萧云鹤又下不去狠心不去理会他们,最后真的很有希望被他们得逞。
一物降一物,这个叶狼齿,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想通了这点,萧云鹤初始还有些愤怒,愤怒于叶狼齿的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但是随即他就释然了,这样对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伤害,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而是一种关心。
一路闲庭信步般走得潇洒随性,身后两名士兵却是紧张兮兮的。好不容易来到了叶狼齿的营帐前,那两名士兵眼见任务完成,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抬起衣袖一擦额头,却发现上面早已被冷汗湿透。
当无赖,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萧云鹤走到营帐前面,停了下来,张口叫道:“叶将军!属下萧云鹤前来拜见!”
“进来吧!”营帐内传来叶狼齿平静中不乏威严的声音,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的情绪来。
萧云鹤掀开门帘就走了进去,不出所料,营帐内只有叶狼齿一人,明亮的灯光下,他正在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刚刚走进来的萧云鹤。
萧云鹤也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并没有因为叶狼齿的久久注视而感到局促和不安。
“不错!”将萧云鹤打量了好一会儿,叶狼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叶将军也很不错!”萧云鹤紧跟着也来了这么一句。
“很好很好!大将军选的人,错不了!”叶狼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并没有因为萧云鹤这带着些不敬意味的表现而生气。
“我能问一下,大将军选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萧云鹤问道。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叶狼齿这么说了,好像单轳也曾经隐隐约约地露过口风,但只要自己一问起,他们马上就是三缄其口,打着哈哈就是不说。
大将军自然是宇文轩了,“他选的人”,他选择自己干什么?自己来左卫军是自愿的,和宇文轩的选择有什么联系?
而看这两个人讳莫如深的表现,萧云鹤隐隐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文章,可恨这两个人一点口风都不露,只能让萧云鹤在心里百爪挠心地好奇下去。
“你想知道?可以!”出乎萧云鹤的预料,之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松口的叶狼齿,居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一点犹豫的都没有。
“大将军选的人,是我吧?”萧云鹤微愕,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问道。
“当然,你是大将军选中的第二个人,我想,应该也是最后一个了!”叶狼齿毫不迟疑地点头道。
“选中我去做什么?”萧云鹤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知道大将军第一个选中的人,是谁吗?”叶狼齿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萧云鹤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萧云鹤一个问题。
“是谁?”萧云鹤自己当然是不知道了,于是问道。
“是单轳!他是大将军之前选中的人,本来他也很有希望的,但是最后,大将军还是放弃了他。你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经,但其实这老小子心眼儿多着呢!要不是他一直死赖在左卫军不走,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和大将军平起平坐了。”叶狼齿微笑着说道。
“是单将军?”萧云鹤一愣,他确实没想到,和自己同样命运的人,居然会是单轳这个痞子将军。
“我们被选中,是要做什么?叶将军可不要告诉我,是让我们去像将军一样带兵打仗。我虽然一直都很渴望能率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但是到现在却连真正的战场都没有上过一次,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你说对了一半,大将军选择你,还有之前的单轳,的确是希望你们做将军。但是不是像我和现在的单轳一样,只是做一个带兵打仗的猛将。大将军所希望的,是有你来代替他!执掌左卫军!”叶狼齿语出惊人道。
“什么?”萧云鹤大惊,要不是看着叶狼齿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真的很想说一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童子,一没有显赫的出身,二没有惊才绝艳的文才武略,甚至和大将军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月,大将军怎么会选择我代替他?我做一个小兵尚且不怎么够格,哪能做的了大将军那样的人物?叶将军,现在我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萧云鹤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却还是不愿意完全相信。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叶狼齿平静道,“我知道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匪夷所思,如果换了是旁人,仅凭一己之见,就要把一个像你一样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变成大将军,还要骑到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头上,我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但是这是大将军的选择,我相信他,我愿意接受他的这个选择。”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大将军?”萧云鹤终于相信这不是个玩笑,却还是不解地问道。
“就因为他是大将军,我叶狼齿一生阅人无数,但真正让我心服口服的人,只有大将军一人而已!”叶狼齿很认真地说道,“小兄弟,你知道我最佩服大将军的一点,是什么地方吗?”
萧云鹤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文才武略,也不是什么胸襟气度,而是大将军的眼光,他看人的眼光,绝对是不会出错的!他说你可以代替他,我就会无条件地相信。不只是我,就算是单轳那个牛脾气的老小子,也会和我保持一致的服从。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阻碍。别的我不敢说,在左卫军之中,你不会遇到太大的内部阻力。”叶狼齿淡淡地说道,话里话外,还透着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这怎么可能?大将军年富力强,身体那么好,怎么会选择什么继任者?再说了,他为什么选择我?”萧云鹤的心中写满了问号。
“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大将军的心思,不是我可以揣摩的,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出了这个门,你不能向任何一个人说起!”叶狼齿很严肃地说道。
萧云鹤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誓赌咒什么的,叶狼齿却更加相信他的这一无声的承诺。
“大将军他,其实早就想离开左卫军了!”叶狼齿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将军想离开左卫军?为什么?”萧云鹤果然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给震住了,隔了一会儿的反应时间之后,他急忙问道。
“这里的空间,太小了。大将军屈居在此地,蛰伏十年之久,太委屈他了。他早就有了去意,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接班,所以他一直都没能离开。如今他找到了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叶狼齿定定地看着萧云鹤,庄重道。
“大将军不在这里,那他要去哪里?”萧云鹤继续追问道。
“回京,那里,才是大将军应该在的地方。”叶狼齿缓缓地说道。
“回京?去那里做高官,享受荣华富贵吗?”萧云鹤微带着一丝不屑说道。
“萧云鹤,你和大将军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相信你也已经了解了他的为人。在你的心里,大将军就是像你想的那样不堪吗?”叶狼齿看着萧云鹤的目光多了几分怒气,对萧云鹤也开始直呼其名了。
“作为将军,最应该出现的地方,就是战场。左卫军是大将军一手培养出来的,北疆的蛮人还没有根除,就这样一走了之,这样是负责任吗?难道京城里,会比这里,更需要一位将军吗?”萧云鹤冷笑道。
他现在只想冷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宇文轩,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边疆的生活清苦,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位高权重的将军,都没有办法,在这一片荒漠中,让自己过上多么优渥的生活。就算你官职再高,再有钱,在这片荒漠里,没有人,没有市坊街道,什么样的享受都是没办法实现的。
北疆是一片不毛之地,军队里面吃的喝的,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而军队提供的后勤补给,只是以保障生存为目的,自然不可能给你提供多少花样。将领们的伙食,会比士兵们好上一点,但也不过是多一点油腥,所吃的饭,还是和士兵们一样出自同一个灶房。
酒色财气,上层人士所追求的种种奢侈享受,虽然花样百出,但总归也逃不出这几样。而这些享受的实现,都要建立在有人在的基础上。
在北疆,除了清一色的大头兵,就只有茫茫无际的风沙,还有大漠深处如狼似虎的蛮人。没有多少常驻居民,没有繁华的市镇。饭馆,酒楼,集市摊贩,烟花之地,这些普通小镇都会拥有的东西,在北疆你一样都见不到。
军队的生活是清苦的,就算你是一军之将,又岂能以一人之力改变整个环境?
这是一种苦行僧一般的清苦生活,一般的士兵,还可以每年享受一次探亲假还乡。而左卫军,作为镇守北疆的主力军,他们只有两年才能享受一次。
宇文轩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十年之久,十年来面对着千篇一律的黄沙大漠,面对这十年如一日始终贼心不死的蛮人,想必他也厌倦了吧?可是就算厌倦了,就可以随手丢弃吗?
萧云鹤能够理解宇文轩的厌倦,但却不代表他可以原谅宇文轩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北疆的蛮人未靖,边关的百姓还在受着蛮人的荼毒。宇文轩身为一军之将,肩负守土重责,如今尚未功德圆满,就要临阵脱逃吗?如果让那些将宇文轩视为神明般崇拜的左卫军将士知道,他们最敬爱的将军,却一直都想着舍他们而去,他们的心里,又会作何感受?
抛弃,背叛,这样的行为,是最伤人心的。萧云鹤可以想象,一旦宇文轩真的离开了左卫军,这些在北疆苦守十年奉献了十年血汗青春的将士们,将再也不会有如今的气势风貌。
曾经热过的血,一旦冷了,就再也无法被温暖了。
“小兄弟,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单轳那个老小子来。当初他刚听我说完这些的时候,跟你一样的气愤。不过跟你不一样的是,那小子当时就嚷嚷着要去找大将军理论,手里还抓着他的长矛。要不是我最后说服了他,说不定他还会和大将军打上一架呢!”萧云鹤的愤愤难平却让叶狼齿微笑了起来,原本严厉的语气也软化了许多。
“单将军是性情中人,难怪,他没有被选中。不过,我恐怕,也要步单将军的后尘了!”萧云鹤没有笑,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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