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能完完整整地背着两根原木跑完这一程。而你,却还多了一倍的量。现在,大家都很佩服你呢!”卢桑明白萧云鹤现在的虚弱,故意跟他扯些闲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单将军也被罚过?”这倒是一个大新闻,萧云鹤可没想过那个痞子将军居然也有过和自己一样的遭遇。
“当然啊!在咱们这个军营中,上上下下七千多人中,就没有一个没有接受过这种惩罚的!基本上每一个新兵第一天开始的时候,都是赶不上出cao的!不过能做到像你这样的,还真的没有第二个!”卢桑笑着看着萧云鹤,眼神中说不出是赞叹还是无奈。
“卢大哥,那位小兄弟醒了吗?”卢桑正和萧云鹤说着话,从门外突然钻进来一个人头,探头向里面问道。
“醒啦!你们这帮混小子,想进来的就都进来吧!”卢桑眼皮都不翻就随口说道,显出了两者之间熟稔的关系。
“小兄弟,你终于醒啦!”那个脑袋闻声就钻了进来,一个体型硕大的黑汉子,就出现在了萧云鹤的眼前,充满惊喜地说道。
“你好!”对方的眼神中那纯粹无杂质的se彩,让萧云鹤第一时间就多出了一份亲近的好感,开口打招呼。
“醒了就好!”那大汉憨厚地摸了摸脑袋,随后一拍脑门,大叫道,“嘿!我差点给忘了!”
说着,他伸手入怀,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伸出手来。
然后,他将双手捧到了萧云鹤的面前。
两手中心,是一个纹理粗糙的纸包,几条绳线紧紧地捆扎着。
“这是以前我在山上的时候摘的老鼠尾巴的种子,你把它泡水里喝了,身上很快就能恢复力气的!”大汉诚挚地说道,目光中满是热情。
“老鼠尾巴的……种子?”萧云鹤一愣,这是什么说法?老鼠的尾巴,还能长出种子来?
“他说的是当地百姓叫的土名,老鼠尾巴,就是茂名山上长的赤须鼠尾草,它的种子可以让人快速恢复体力。这是好东西,大牛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卢桑在一旁解释道。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药材!”一听卢桑说出来的那个名字,萧云鹤脸se微微一变,赶紧拒绝。
他一直都住在元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只生长在这茫茫荒漠中的赤须鼠尾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种药材的真正价值。
赤须鼠尾草生长的环境极为挑剔,虽然北疆的荒漠面积极为广阔,但是只有在一些极为偏僻极为险峻的野山峰顶,才能见到这种非常少见的珍贵药草。
而其中,赤须鼠尾草的种子,又是这种药草中的jing华部分。
刚才卢桑说它可以让人快速恢复体力,说明他也并不真正了解这种药材的真正价值。它何止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几乎就可以让一个气息奄奄的垂死之人,在瞬息间就能补足元气,说它有“起死回生”之效,也并不为过。
而且这还仅仅是原生的种子,如果再经过一系列的提炼jing制,配合上其他几味药材辅助,做成那几种有价无市的绝版药丸,那它的价值,就又要翻倍了。
根据萧云鹤的估计,这一包药要是拿到外面去,就算是卖个千把两银子也没什么问题。
而现在,眼前这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陌生人,居然就这么直接地将它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却不图任何回报。
“什么珍不珍贵的,这就是我在山上的时候随手摘的,虽然难找了一点,但也没什么啊!你拿着吧,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牛看萧云鹤拒绝接受,反而有点着急了,又把伸到前面的手向前面递了递。
“我真的不能收!这太贵重了!我……”萧云鹤还是不敢接受,从小就为生计而奔波劳苦的他可是知道,金钱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忒不爽利!”大牛来了这么一句,将那个纸包丢在了萧云鹤的胸口上,一扭头就又钻了出去。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
“卢大哥,这……”萧云鹤看着胸口上的那个小小的纸包,却感觉有些沉重。
“给你你就拿着吧,这东西可能在外面真的很值钱,但是在军营里,钱并不是什么衡量一切的标准。”没想到卢桑还能说出这么有哲学味道的话来。
“刚才那个……他是叫大牛吗?”萧云鹤现在连伸手拿起来接过的力气都没有了,听了卢桑的话,也只好默认了这一结果,转而又开始问起了这个热心肠的壮汉的情况。
“嗯,大牛的脑子虽然有些不太好使,不过心思淳厚,对人特别好。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找不到我,找他也是可以的,他肯定不会推辞的!”卢桑微笑着说道,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眉目间有一丝隐隐的骄傲。
“大牛姓什么呢?”萧云鹤随口问道。
卢桑却沉默了,微带笑意的脸上,也渐渐被黯淡笼罩。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萧云鹤实在不知道,自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有什么纰漏。
“大牛没有姓,他就叫大牛。”卢桑语音低沉地说道。
“怎么会?”萧云鹤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像他这样被家族剥夺姓氏的人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而且之后他又找回了自己的真正姓氏。
有名有姓,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标志。
“大牛确实没有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当初,我们是在一个被蛮人洗劫过的村子里面,才找到他的。那时候,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杀了,蛮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满村子的尸体,连一头活着的牲口都找不到。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本来以为又来晚了,结果走到一个院子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我们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把那一堆血淋淋的尸体给扒开,最后是在最下面的一层,才把大牛给扒出来的。”
“当时,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尸体,身上全都是血,我们问他什么,他只会说他叫大牛,除了这一句之外什么都不会说,只知道一个劲的哭。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到了军营中一起走,一直待到了现在。而就算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也说不出当时他经历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的妹妹,就是死在他的面前。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他的妹妹。而从那以后,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脑子一直都不太好使,但是一上了战场,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谁都没有他杀得那么拼命。我们问他为什么那么不要命,他就会说:他是在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卢桑的话说完了,萧云鹤却沉默了。
再一次,他听到“蛮人”这两个字,毫无意外的,又是伴随着一段血与泪的记忆。
在北疆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浸染下了蛮人的屠刀斩下的亡魂鲜血。
“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段和蛮人间的血仇。以后,你慢慢都会了解的。”卢桑说到了这里,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要走了。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今天,你就没有什么任务了。不过到明天,你就不能再这样悠闲了。当后勤兵虽然不用打仗,但是活计很多,也并不轻松。明天你会很累的,好好养养气力!”卢桑对萧云鹤嘱咐道,转身,就要出门。
“卢大哥,你也有同样的仇恨吗?”萧云鹤看着卢桑远去的背影,忽然问道。
“我?”卢桑转头看着萧云鹤,落寞地一笑,吐出一个字,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当然有。”出门,卢桑低沉的回答,幽幽飘来。
萧云鹤望着空无一人的营帐,眼神中,多了些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