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许云鹤机械地缓缓低头,看到了那个刀柄,又看到了握在刀柄上的那一只手。
然后,他顺着这只手继续向前看,看到了一条胳膊,肩膀,……
肩膀向后,他却看不到了。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肩膀。
握在刀柄上的手,就是许云鹤自己的手!
许云鹤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肩膀,眼神呆滞,大脑中一片空白。
许国图两侧的人,同样愣愣地看着许云鹤。事情发生得如此出人意料,一时间,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混账!”一声怒吼,终于在片刻的沉寂之后适时响起。
破风声在耳畔响起,许云鹤恍若未觉,依然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肩膀。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许云鹤僵立着的身躯晃动,面se就是一红。
他却没有离开原来的位置。
而与此同时,却有一人的惨叫声响起,还有一道与惨叫声如影相随的人影斜飞了出去。
许云鹤依然愣愣地注视着自己的肩膀,对身遭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
“可恶!”
又一声怒喝,一道冰冷的锋芒闪过,强烈的反光映she到许云鹤的眼睛上,他那呆滞的眼神,微微一转。
刀光闪耀,“噗”的一声,刀锋入肉,有血光飘过。
但随即,又有另一声惨叫响起,还有同样的一道斜飞出去的人影。
许云鹤的目光,终于不再呆呆地注视自己的肩膀。
他的手,从刀柄上缓缓抽出。
他缓缓地后退,在他的肩头,此时插上了一把长剑,长长的剑身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前半截剑身出现在身前,后半截,则在他的背后,随着他的走动缓缓摇晃。
鲜血,顺着前后两道伤口,汹涌地向外流淌着。
许云鹤却恍若未觉,一步步地向后退着,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前面的许国图身上。
看着许云鹤一步步地后退,许国图静静地看着,面se沉凝,眼神却很复杂。
“很好……很好……你很好……”喃喃自语,说话的人,却换成了许云鹤。
“许云鹤,你身为许家子弟,居然敢以下犯上,谋刺族长,简直是丧心病狂!”许国图的身旁又重新站满了人扶住他,一人慷慨激昂地怒斥着许云鹤。
而这时候,许国图的身后,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占满。
原来,天空中的打斗也已经结束。许云鹤和许国图这边发生的情况,则再次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前后插着两把短匕,血流如注,许国图却拒绝了身边人要为他裹伤的好意,推开两侧搀扶的人,他的目光,注视向了身前的许云鹤。
而许云鹤,也同样在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同样的复杂难明。
对视良久,许国图忽然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身前身后血流如注,面se苍白,高大的身躯微微发颤,许国图的目光,威严依旧。
声音中,却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些虚弱无力之态。
“自今ri起,”许国图缓缓开口,不高不低的声调,却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包括身后相距最远的许云鹤。
“自今ri起,我许家,再无许云鹤此子!我许国图以许家族长的身份宣布,剥夺他的许姓,今后,他再不是我许家的子弟!”
众人默默无言,有的看着面se威严的许国图,有人看着身后木然的许云鹤,各怀心思。
“好!这可是你说的!”沉默中,宋炎溪欣喜的一声大吼,越开众人,挥舞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大刀,向着许云鹤就冲了过去。
沉重的大刀迎头向着许云鹤的前额砍下,虽然只剩下了半截,却不减其气势凌厉,尖锐的破风声,有些刺耳。
许云鹤抬头,两手,向上闪电般伸出。
极速砍下的半截残刀,突然就停了下来,停在了许云鹤前额之上两寸的位置。
宋炎溪奋力争夺,先向上后向下,纹丝不动。
那把残刀,此时已经被许云鹤的两只手,紧紧地贴在一起夹住了。
没有鲁萧雨两指轻拈的潇洒清灵,也没有许国图单手握刀的举重若轻,许云鹤的两掌,却未曾在效果上逊se半分。
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反而被许云鹤一个ru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抓住了自己的兵器动弹不得,宋炎溪恼羞成怒,反手弃刀,伸手在腰间一抹,手中寒光闪烁,合身向许云鹤扑击而至。
许云鹤双目一凝,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左手竖直成掌,短促地向着他虚劈了一下。
虚劈,却有一团赤红se的光芒从掌缘飞出,向着恼羞成怒扑来的宋炎溪迎了上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迈出两步的宋炎溪,突然倒在了地上,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地从他的口中传出。
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因为此时在他的身上,从头脸一直到脚下的鞋子上,都燃烧起了烟气腾腾的赤红se烈焰。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想要将身上的火焰扑灭,但是任凭他如何努力,身上的火焰,却没有半分衰减的趋势,依然尽情燃烧着,越来越浓的焦糊味,从宋炎溪的身上飘了出来。
“哗啦”一声,从天而降的一盆凉水,终于解救了陷入绝境的宋炎溪。
原来是宋炎溪的族人,出手救了他一次。
终于脱离了烈焰焚身的悲惨局面,宋炎溪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的宋炎溪,已经是满身狼狈。
头上烧得黑糊糊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乱糟糟的长短不齐,蓬乱得像一个鸡窝。
而身上,一身光鲜亮丽的锦袍满是孔洞,还沾满了泥土与灰烬,再加上满身**的,比街头饿毙的乞丐还要凄惨。
众人看着宋炎溪现在的狼狈样,虽然现在这个局面下很不合适,但人群中还是有几声窃笑声响起。
敏锐地听到了这几声笑,本就为现在的狼狈悲愤yu死的宋炎溪,更加羞怒不堪,怒目转向众人,嘶吼道:“哪个混蛋敢笑你爷爷?有种站出来!”
面对有如疯癫一般的宋炎溪,无人应声,那几声窃笑,也消失无踪了。
“是谁?有种笑,没种认,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等老子找到你,老子非把你他娘的……”宋炎溪的怒气继续攀升,看着无人应声的人群,骂咧咧地越骂越不堪。
“炎溪!住口!”一个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阻止了宋炎溪接下来更加不堪的污言秽语。
“大长老!我……”宋炎溪怒气稍微收敛,却依然无法压抑下心中的那股羞怒。
“回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再干胡作非为,难道你也不想要这个姓氏了吗?”
最后一句话的份量太重,宋炎溪面se大变,心有不甘地回头怒瞪了许云鹤一眼,还是怏怏地退回了人群中。
“武宗七品,许家果然是藏龙卧虎,想不到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都能修炼到这等地步。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想不到今ri,险些走了眼!”宋家大长老训斥完宋炎溪,紧接着越众而出,站到了许云鹤身前,冷冷地说道。
“宋举贤长老,难道没有听到在下刚才所言吗?”许国图此时开口,插了一句,“此子已非我许家之人,今后所有有关他的事,都与我许家无涉!”
缓步向前,许国图走到了宋举贤的身侧,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许云鹤。
他身上的刀伤,已经被身边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被包裹好了。虽然脸se苍白,却无减其威严。